雨纷纷
清明时节
又是一年清明节,窗外细雨纷霏,湿漉漉的空气里透着微薄的凉意。
在这个思念弥漫的季节,空气里也都是回忆吧!
岁岁清明,今又清明。
我又一次想起已故去十年了的姥娘,任自己的思绪,随着往事流转。
我的姥娘个子不高,微胖,是一位特别温和,慈祥的老人。自我记事起,她就是一头白发,习惯把头发拢到后面再挽起一个髻,然后用一个黑尼龙网套上,两边用两个大黑一字夹掐好,干净利索。
印象中姥娘经常穿一件黑色的自己缝制的大襟上衣。下地干活的时候喜欢围一个咖啡色(好象还有一个黑的)方头巾,对折成三角形,两个角系脖子上,挡风取暖。
一双手因长年累月干农活,特别粗糙。一到冬天,就会裂口子,出血水。到了晚上姥娘就用一种成管的口子油搽上,再在煤油灯前把口子油烤化吸收,这样皮肤会变得柔软一些,就不那么疼。
写到这里,又想起我的母亲,她的手那些年也是一直开口子,也是用的这个办法。现在农活少了,终于才好多了。
姥娘有五个孩子,我的母亲是老大,我还有三个姨和一个舅。
年我两岁时,母亲生了我弟弟,因我自小没有奶奶,家里当时生活困难,母亲身体也不太好,两个孩子她根本照顾不过来。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姥娘来了,她跟母亲说,“让妮子跟着我吧,好在你妹妹们都在家,人多看着,你不用担心。”
就这样,母亲把我用小棉被一围,坐在一个篓筐里,放在木头制作的手推车上,父亲把我推到二十里以外的姥娘家。父亲往回走时,姥娘把家里省吃俭用省下的一袋子地瓜面放在小推车上,让父亲带回来,烙煎饼补贴生活。
听母亲说我快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家里人都着急,担心我是个哑巴,以后长大了不会说话怎么办?姥姥说,不会的,她不聋,什么也能听到,不会哑的。然后姥姥没事就天天教我说话。直到三岁的时候,终于会说了。我说的第一句,就是喊姥姥,虽然叫的不清,叫的是“尧尧”,也让姥姥很开心,喜极而泣。
那些年生活都不好,大米白面都稀罕,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姥姥那儿是山区,不种水稻。她就用地瓜干换了几斤大米,每次抓一点用小奶锅做上,用细火熬成米油,专给我喝。
邻居三姥娘常过来玩,说不能天天这么养外甥,外甥外甥,吃饭蒸影,(意思吃了就不见影)还说“人家说了,外甥是狗,吃饱就走。”
我姥娘笑着说,“我家妮子懂事呢,不会这样的。”
那时没有车子,出门都是靠步行,更没有手机、电话这类电子产品。到了快过年时,姥娘就让姥爷找来手推车,把一些地瓜面煎饼,方瓜,一起放车上,那时这些东西就算是好的了,把我送回家。
感觉自己回到家就象客人,弟弟见我很亲,我却不想和他玩,也住不习惯。刚过春节,就嚷嚷着要去姥姥家。
听母亲说我5岁那年春天,在姥姥家半夜发高烧,生痧子。吓得姥娘一晚上都没敢合眼,用毛巾蘸温水给我擦试,却也一直不退烧。姥娘害怕了,把二姨叫醒,背上我一起去医院。
为了赶时间就抄近路,两人差一点一步踩进路边的一个大口井里,姥娘和二姨当时就吓出一身汗。好不容易到了镇上找了医生给看了,打了一针,拿了药回来吃,我终于才慢慢好了。
6岁那年,正是晒地瓜干的季节,家里有些*豆,姥娘就磨了做豆腐。姥爷他们都在地里闸地瓜干,将就活,天黑了还没干完。
姥爷他们轮流回来吃饭。本来刚做熟了豆腐,姥娘就先给我盛上吃了。姥爷回来,我又跟着吃一次。
等我姨她们回来吃时,我又跟着要吃。还让两个姨笑话了,我不听,嚷着还要吃。
结果那晚吃多了,小肚子鼓得多么高,撑得不行。吓得姥姥领我在街上走了半晚上,不敢让我睡,怕我压食撑着。
生活中这样点点滴滴的事太多了,都是母亲和我姨们告诉我的。母亲常跟我说,“小丫,长大了千万别忘了你姥娘。你真的活在你姥姥手里。”
我点头答应着“嗯,肯定不会的。”
后来二姨、三姨还有舅舅相继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只有比我大五岁的小姨还未出嫁。
七岁的我也已经长大了,离开了我爱的姥娘,回家上学。
但是一到放假,还是特别喜欢去姥姥家。姥姥有好吃的也总是不舍得吃,都给我们---她的这些外甥、孙子留着。
小姨24岁那年也出嫁了,后来生了我表弟。
我和姨家、舅家表姊弟8个,我是老大,然后是我弟弟以及还有六个表弟。这一大家子,在我们这一辈,就我自己是女孩,感觉更是幸福最受宠的那一个。
后来我上班结婚生子,借款买房子,又面临下岗,工作无着落,就觉得日子过得兵荒马乱的。我就很少去看姥娘了,觉得姥娘身体还好,我想等我有时间,等我的生活过得好一点,一定多去看姥娘。
后来儿子上小学三年级了,那年冬天,姥娘住我母亲家里,比较近,我和老公每周日都带儿子回去,看母亲,也能见到姥娘,感觉特别开心。
也就是那年冬天,姥娘的视力不太好,看东西模糊,去医院检查了说是白内障。医院,我们陪姥娘去做了手术。
我想接姥娘来我家住几天,她不同意。母亲和我的姨们也不同意,说我上班,儿子上学,哪有时间。
姥娘做了白内障手术后,虽然已经80岁了,但身体硬朗,各方面也都很好。
没想到后来第二年,姥娘忽然生病,很重,吃不进去饭。医生说是肺上的病,年纪大了,不建议做手术,让回家调养。
我母亲和我三个姨轮流在家照顾。我去看姥娘时,她总是撵我快走,说她很好,不用惦记。说我最忙,还得上班,还得伺候儿子上学吃饭。
医院回来后3个月的时候,我去看姥娘,没想到那是最后一面。母亲流着泪说姥娘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闭着眼睛也不说话。
我握着姥娘瘦骨嶙峋的手,趴在她耳边轻轻地叫她,“姥姥,你最疼的外甥女来看你了”
姥娘很吃力地睁开眼,对我艰难地笑了笑。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回来的第三天,姥娘就去世了。我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姥娘,病重期间没有尽一天孝。
姥娘的家就在山字河机场附近。因为建机场村子早已全部拆迁了。每次路过那儿,我都极力搜寻那个曾经是我姥娘家的小村庄。
姥娘,这儿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小山村了,现在是一个大型飞机场,很壮观。飞机从这里飞往全国各地,出门可方便了。
舅舅他们也早都搬进了新楼房。我们都很好。
姥娘,也祝您和姥爷在天国一切安好啊!
敬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