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左,原名赵龙,生于年,贵州省赫章县人。现供职毕节旅游集团。贵州省作协会员。作品见《诗刊》《山花》《草堂》《星星》《扬子江》《牡丹》等报刊,入选《中国新诗年鉴》等选本,出版诗集《人间物像》《诗歌打开的天地密码》。在民谣小酒馆五六个人,喝啤酒,弹吉他,打手鼓,唱歌吹过的风,像柳树低垂的叶尖有些密,沿着两岸。盛开的木槿,那样红每一朵里面都有一个燃烧的火炉或者,它们正在释放夜以继日收集到的光芒总有一瓣照到我们难以言说的幽暗沿着我们倚靠的木质板凳的纹路柳树下的湖泊,曾经照过这个城市多少如悬崖和深渊般的影子,又成为了多少异乡人的良药如今,这个湖泊不见了,不是像眼泪一样流干的而是被路过的人类用眼睛,一天取走一些用来清洗眼睛,良心一千只白鹭在九洞天月亮湾,有一千只白鹭飞过一千只白鹭,里面有一千条河流一千条河岸,一千种辽阔的哀伤一千只白鹭,像一千朵云,一千次雨雪一千次闪电、雷击一千把天空投下的刀斧一千只白鹭,就是一千个游子,一千次颠沛流离一千只白鹭,就是一千封没有地址的信一千个没有名姓在世存活的未亡人在月亮湾,一千只白鹭,就有一千个方向一千只白鹭,就是一千道从太阳的故乡,流浪地球的光芒山歌山歌从嘴里出来吃玉米、土豆、荞麦的嘴,有土地的贫瘠没有肥沃的言语喝山泉水的嘴,把山的陡峭留在自己的体内山歌填满空空的山谷,鸟的眼睛山歌把两座山峰紧紧拴在一起山歌落在草地上,草变得柔软起来了像一条碧绿的江水。啃食青草的羊群像帆船,千帆过境,一帆一个轮回山歌落在云上,白云低垂欲成雨滴,一场罕见的大雪山歌停止,山谷和鸟的眼睛比之前更空被拴在一起的山峰又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各自举着自上而下的无边苍茫草还是草,羊还是羊……停止的山歌,剜人心肠停止的山歌,像匹大马正在饮胸口的江河饮茶记茶叶,取自山顶的云。好像是天的一部分云雾的一部分,雨雪的一部分。那里,也许每一棵茶树就是一座寺庙,每一片茶叶就是佛吐出的经文每一次鸟鸣,就是寺庙敲出的钟声茶树,吸取大山的精气兔子和老虎眼睛里的溪水每一片茶叶上都悬挂过落日的琥珀,星星的露珠每一片茶叶都像是鹰的翅膀,借助枝条,成为天空的岩石每一片茶叶都曾伸进天堂,沦为神的扁舟我们喝,喝茶叶自山顶而下的陡峭,曲折。水生火热的部分喝茶以外,人世纷飞的大雪我们喝,喝茶里的高山,流水我们喝,用我们胸口的桑田,换取浸泡茶叶的沧海致云宝阳光看上去很甜,房屋伸出了窗玻璃干净的舌头尽管,只是天空的向日葵落下的花粉路上,一个步入中年的男人身后空旷处,耀眼的阳光占据了更多空白的内容,每一天都被这种空白调匀我们坐在房间里。桌上放着两杯樱桃果茶一盘春卷和一盘*金蝴蝶虾墙上,落满灰尘的空调,冷与暖自己知道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没有打开的电视机关于*客、战争、病*、杀人犯、人流广告、灾难……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块黑色的屏幕,这样黑,这样安静一定是上帝馈赠给人类的每一个夜晚电视机左边,反锁的门;我们身后,紧闭的窗户我们把我们关在我们的里面,甜蜜苹果的漩涡。没有我们上帝,伊甸园,蛇,世俗难以逾越的栅栏午后随想午后,树的里面,蝉鸣炸裂阳光下,风吹翻玉兰的叶子,向阳的一面一闪一闪的鱼鳞。园丁爬到树上,挥舞刀剪通过它,在树冠上,疏通一条无形的河流我却想起,小时候的某个冬天即将进入暮晚,北风呼啸,寒冷我跪趴在快要熄灭的火炉旁,用嘴把那些尚有余温的灰烬吹出火星。火星是几块木头留下的之前还浓烟垂直,像一根柱子,根部在大地顶部,一直顶到冬天低矮的天空我始终不懂,那个时候,我本可以坐在家里暖和的火炉旁听大人们讲他们小时候历尽磨难和有意思的事情如果我听得走了神,就在窗玻璃上哈口热气在上面画一些奇怪的图形,透过它们看外面变形的世界和行人我想,我之所以冒着严寒吹燃那些火星,是我需要它们我甚至用了整夜的梦来砌成火炉。那年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夜晚,我在天空中看到了那些火星虽然我不明白,它们是以怎样的方式到达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此刻,园丁已从树上下来,他把一群刚修剪好的树孤零零留在园中。他走出阳光弄锈的铁门,走向那庞大的落日他提着的剪刀,像我握着的笔橘子把它比喻成灯笼曾打着它的人已回到了天堂的故乡如今还留存在屋檐下的不是灯笼是一道光把它比喻成星辰在冬天那么寒冷的夜晚它独自亮着像大地上不被理解的诗人说要把自己的灵*做成灯芯而它不过是一只橘子再摘晚些也没什么关系无论挂在枝头还是熟透落在地上都会成为鸟雀和蚁类的粮仓父亲的腿我忘记了那段日子具体的形状对于我,一个几何学的白痴我只知道我被父亲的医药费逼到一个角的顶点上。没有退路那时,我毕业两年,没有正式工作,收入除了帮家里干农活,就是学习,备考家里不准我外出打工,好像那样,他们付出的心血便付诸东流他们希望我有一个好的出路,生活体面而不是像他们一样,做一天工才有一天收入辛苦挣来的钱,勉强够日常的开销,糊口那段时间,我向所有的亲戚都借了一遍钱不像想象中。只有极少数把放得皱巴巴的,或者已有了霉味的票子递给我我看着病床上的父亲这个种了一辈子地的男人,已抬不起沉重的眼睛皮那么安静,像一块荒废已久的山地,贫瘠和贫穷是一样的盖在身上的被子,那样白,像雪,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包括雪覆盖下的事物等他醒来,他轻微抓着我的手说:我已经没有力气了说完,他的眼睛变得混浊,像暴雨后骤涨的山洪母亲坐在床沿,看着他说你不要再说了,你这是把他往刀尖上逼。说着,母亲哭了半年后,父亲勉强能够下地走路但他的一条腿已经瘸了,一高一低,行动极其艰难,缓慢很多年过去了。如今,我被生活和命运抽打成旋转的陀螺四处漂泊。有一次回乡,我看到坐在老树下的父亲他的那条瘸腿,像极了把泥土挤裂伸出地面粗大弯曲的树根心爱的树我在啤酒一样的*昏,看澎湃的落日在落山后,如何快速把自己拆解成大地上的灯盏路上,有人散步,有人行色匆匆……有的悠闲有的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驱赶,疼,却喊不出来这些人,是天空无数熄灭的星星来到人间我夜晚读书,写作。在这个边陲之地宇宙的边缘。窗外,有种鸟,叫声让夜晚和所有的树都陷入垂直的悲伤我做梦,去到很远的地方这里是英格兰,这里是丹麦,这里是鹿特丹……或别的什么地方。它们在地图上,每个地名都像是一片叶子,长在上帝心爱的树上我紧紧贴着大地,就像候鸟紧紧贴着天空飞行她说她正在口袋里挑选李子。一边选一边说这是两棵树上结的李子一棵是公树,一棵是母树公树结的李子要酸点,母树结的李子要甜点最后,她从上到下看了我一遍,摆摆手,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憨厚,实诚,只会写诗,甜言蜜语又不会说如果是一棵树,不开花,更不结果等她说完。我想到那种树,长在悬崖峭壁上那里,如人类的生活和命运般陡峭但有了那样一棵树,仿佛一小块岩石,整座大山都有了翅膀下红岩村的夜晚不远处的江水,白天像块透明的玻璃现在看不到了,只有落在上面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冰,风和时间在上面滑行我的周围,到处是橘子树上面悬挂的橘子,结成整个村子的梦境月光照到橘子,就像照到一片片树叶再过些日子,橘子就成熟了,像村子里亮着的灯照亮正在回家的游子,野*离开下红岩村的路上透过车窗,我看到月光下的山脉,民房,树显得无比沉重。但它们的边缘,有着清晰的,不规则的线条这些线条,一定是神书写的笔画有关这块土地上的贫穷、慈悲、生死、轮回……竟那么潦草西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