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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6/30 15:56:00

文37度鸢尾

01

秦曜阳叹一口气,笑了笑,拍拍尚书大人的手臂:“本王有事回王府一趟,你去刑部坐等线索就好。”

“是。”刑部尚书答。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

宁格儿到了裕王府的时间很早。

倒不是她有多迫不及待见到凤青翎,而是这个时间段,她最容易溜出荣王府。

今日,她选择出府的时间是秦苑廷刚早朝出门的时段,这个时候,天才麻麻亮,王府里也不是所有下人都已起床,守卫也松。

她穿着束腰束腕束腿的衣裙,在秦苑廷刚出门后不久,飞快从送潲水出去的小门溜了出去。

到裕王府时,恰看见嘴角噙着笑的秦曜阳出门。

然后是翻身上马,一个人朝着皇宫的方向策马奔驰。

宁格儿不由抬头,看看东边儿的天,这个时辰,距早朝的时间也就只有一炷香左右,秦苑廷比秦曜阳至少早走两柱香时间。

这个秦曜阳,竟果真与传闻中也一样,踩着点去早朝。

多睡那么一会儿,就那么重要?还是说,抱着凤青翎,就那么舒服?

她想起刚看到的秦曜阳脸上的笑,觉得有些刺眼,有些嫉妒!

倘当年,秦曜阳没被人换走,他依然是贵妃的儿子,那么,裕王妃这个位置,就是她宁格儿的!

秦曜阳会不会也舍不得她,会不会也想天天抱着她?

倘她是裕王妃,必定好好对秦曜阳,每天早上一定送秦曜阳出门,给他整理衣服,目送他离开,每天必定满含期待的等他回家,然后一起吃饭一起散步。

她会好好学女红,会学着温柔,会和他琴瑟和鸣。

宁格儿越想越遗憾,越想越心痛,越想越心烦。

都怪敏妃那个老姑婆!人丑多作怪!

眼看秦曜阳越来越远,马蹄声也渐渐消失,宁格儿这才回过神来。

她原本站在墙脚,因要看秦曜阳,不知不觉竟走到路中间,离裕王府颇近。

“这位姑娘,你找我们家爷吗?”裕王府门房问。

宁格儿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是有冤情,还是有线索要报?”裕王府门房再问。

宁格儿眸中一丝茫然,紧接着便听见门房继续:“无论是冤情还是线索,都可直接去刑部衙门,刑部官员会秉公办理的,你若还是不放心,可在刑部门口等王爷,你找得到路吗?可需人带你过去?”

宁格儿终于明白,敢情这御王府门房把她当做报案的人了。

“我是荣王妃,与你们裕王妃约好的。”宁格儿道。

门房脸上一抹诧异,他的目光朝宁格儿身后左右看了几眼,其意不言而喻。

你既是荣王妃,怎一个人前来?你的丫鬟婢女呢?

还有便是,你怎打扮得一点也不像王妃?

“不用怀疑,这趟是本王妃一个人出门。”宁格儿上前两步,她一双眼睛陡然锐利起来,气场全开,逼视着门房,“本王妃昨日才来过,怎么,才一天时间,你就不认识了!”

说话间,宁格儿将荣王府令牌拿出来晃了下。

门房露出尴尬神情,他倒是知道荣王妃要来,一是裕王妃有叫人传话,若是荣王妃来,可请她直接进去;二是昨儿当班的门房也有把这件事交代给他,说荣王妃今日要来。

只是,今儿,他真是第一次见荣王妃。

“回荣王妃,昨儿当班的,不是小的。”门房说。

“难怪。”宁格儿瞥过他一眼,“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生,你们家王妃起床了没?”

“回荣王妃,没有。”门房答。

“你都没去看!”宁格儿皱眉。

“我们家王妃通常要等王爷早朝回来才起床。”门房道。

宁格儿再次从心底读到了浓浓的“嫉妒”二字,同样是王爷王妃,怎么差异这么大。

“荣王妃,您现在要进去找裕王妃吗?”门房问,

“她都没起床,本王妃待会儿来。”宁格儿说,她得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是。”门房躬身,“待会儿荣王妃来的时候,小的一定不会认错。”

宁格儿点头,转身朝巷子外走去,刚走了几步,她忽然想起一事,忙摸了摸腰兜。

果然——

这趟出来,忘记带银子了。

内心叹一口气,郁闷之情无法言语。

真是,丢人丢到情敌家了!

宁格儿很快转身,直接朝裕王府内走去。

“荣王妃?”门房好生不解。

“本王妃想了下,还是在府里等吧。”宁格儿道,一点也不见外。

“是。荣王妃请——”门房训练有素。

02

进入裕王府后,丫鬟很快将宁格儿引至偏厅,再很快将宁格儿到来的消息禀告给凤青翎。

凤青翎还在睡觉,对宁格儿如此早来很是不满,只道了一句:“让她等,不用管她。”

一个上门抢她男人的女人,她才懒得花时间精力去招待。

“是。”朝霞退下。

凤青翎翻了个身,继续睡。

秦曜阳那个大混蛋,明明答应了母妃不折腾,结果还是折腾到大半夜。

……

偏厅里,热茶上了一杯又一杯。

宁格儿喝了好几盏茶了,天色也已渐亮。

她完完全全感受到了这座府邸从沉睡到苏醒。院子里,来来去去的侍从渐多,唯独不见凤青翎那个女主人。

“来人。”

“奴婢在,荣王妃有何吩咐?”

“你家王妃呢?怎么还不见出来?”

“回荣王妃,我家王妃还在休息。”

“她不知道有客人来吗?”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

更可恶的是,从她来到现在,竟然只给她上茶!

没有早膳就算了,居然连点心也没给她上!

喝茶喝茶,喝得她痨肠寡肚。

“给本王妃做点吃的过来!我要吃水晶饺子,燕窝粥,再加几个虾仁。”

“是,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

半个时辰后,宁格儿依然只有茶喝。

侍女说,饺子刚包好,燕窝刚入锅……

再半个时辰后,宁格儿还是只有茶喝。

侍女说,麻烦稍等,她去催催……

再半个时辰后,宁格儿饿得出离愤怒,大声训斥侍女:“裕王府就是这样招待客人吗?喝茶喝茶,你们裕王府除了茶,就没其他东西了吗?”

“还有裕王妃,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没有读过书,有没有人教过她诗书礼仪,待客之道?!”

侍女不敢答,只躬身受着,这时,一个让宁格儿*牵梦萦的声音出现了——

“本王的王妃,似乎还轮不到荣王府的人来指手画脚!”

宁格儿心头一喜一惊,喜的是,她可以这样近距离看秦曜阳,还能和他说话。

惊的是,秦曜阳怎么出现在这样不恰当时候,恰听见她发脾气。

她想解释。

秦曜阳脸色难看极了。

都说秦曜阳宠妻成瘾,她怎么这么倒霉,让秦曜阳听见她抱怨凤青翎。

“曜……”宁格儿差点将心里喊了一万次的名字脱口而出,幸好理智战胜情感,她最终老老实实喊了声,“裕王殿下。”

“荣王妃似乎对本王的妻子有所不满?同时也质疑我裕王府的待客之道。”秦曜阳眸色淡漠,看了一眼旁边高几上的茶水。

宁格儿本想否认,可,一旦否认,她就落了下乘。

于是,她只得硬着头皮,脑袋一昂:“没错!我就是对凤青翎不满!对你裕王府待客之道不满!”

“我宁格儿好歹也是荣王妃,在你裕王府已坐了将近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内,你裕王府女主人始终没露面!还有你裕王府下人,从始至终,就一杯茶打发本王妃!请问,在这京城内,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待客之道吗?!”

宁格儿一句接一句,语气如同控诉,她定定的看着秦曜阳。

秦曜阳没太多反应,只等宁格儿说完后,这才轻飘飘一句:“所以,荣王妃天不亮就来了?”

他顿了一下,轻笑:“别说京城,就算是整个秦国,像荣王妃这般早起的客人也不多。”

“那样早去别人家做客,荣王妃就不考虑主人家的感受吗?还是说,荣王妃在宁王府的时候,只学过待客之道,却没学过做客之道?”

秦曜阳一席话,将先前宁格儿讽刺凤青翎的内容完全还给她。

宁格儿心有不甘,但,秦曜阳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加上她看见秦曜阳就紧张激动,脑子转动也慢了许多,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

“本王妃一个多时辰前,吩咐你家下人去给本王妃做早点,可直到现在,早点也没端来!”宁格儿再告状。

“所以……”秦曜阳疑惑的问,“荣王妃这样早来,其实是来蹭早饭的?”

“本王妃只是刚好没吃早饭!”宁格儿有些词穷,关键是觉得丢人,她明明是来比武的,怎么就变成蹭饭了!“你堂堂裕王府,总不至于连招待客人吃顿饭都招待不起吧?”

秦曜阳叹一口气:“看来,荣王妃真是饿了……”

他的目光中充满怜悯,从宁格儿身上掠过,然后跨步走了出去,依旧没有吩咐婢女给宁格儿准备食物。

方才进来时,当他看见高几上只有一杯茶时,他就已经猜到,必定是凤青翎交代过什么。

否则,就裕王府的待客之道,最差也会有一碟点心。

像荣王妃这种级别的客人,怎么也会有点心四五种,瓜果一盘。

“秦曜阳,你去催一下凤青翎,她该不会不敢应战吧!”宁格儿冲着秦曜阳的背影喊。

秦曜阳的脚步半分没停留,继续朝前走的同时,给宁格儿留下一句:“不敢应战的难道不该是你吗?你就等着拜师吧……”

风吹过,秦曜阳的声音很快就散了。

宁格儿愣愣的站在原地:拜师?什么拜师?……

03

凤青翎同样没吃早饭,不过,比起宁格儿,她却是要好很多。

首先,她刚起床;其次,她平时也是起床后先练武,然后才用餐。

只简单洗漱一番后,她穿了一套简节的衣服,然后吩咐人带宁格儿去她平时练武的地方。

不是纯粹的练武场,而是半个花园。

说是花园,是因为整个场子里全是绿色植物,有一重重的矮木,也有高大的林木,还有平坦的草地。

说是半个,是因为这里没有花,一朵花也没有。

“这地方怎能骑射?”宁格儿嫌弃,骑射的地方应是一马平川。

“地方不是你选的吗?你说不想占我便宜,要在裕王府。”凤青翎平淡道,“骑射也是你定的。”

宁格儿皱眉,思索着要不要换个地方,比如京畿的练兵场,又或者御林*的比武场,那里够大,能放得开。

只可惜,还没等她开口,凤青翎已道:“你若觉得在这里会输,便直接认输好了,我这个人一向大度,不会硬要你丢人。”

“谁丢人还不一定呢!”宁格儿立即道,“你别以为你在这里练过,我就会输!”

凤青翎笑:“荣王妃的观察能力很是一般啊!你若仔细看看地面便会发现,这里根本没跑过马,跑过马的地面不会如此平整。也就是说,我和你一样,今日是第一次在这里骑马。”

“这里这么小!”宁格儿依旧是嫌弃的,这样小的地方,马匹根本跑不起来。

“你也可以选择不骑马,直接射箭。”凤青翎再道。

“不行,我要换地方!我们去京畿练兵场!”宁格儿眼神坚定,完全是不容反驳的表情。

老实说,对于在哪里比试,凤青翎根本是无所谓。

她不想换地儿,一是懒得折腾;二是这件事,她不想太多人知道。

与宁格儿对*的*注,万一被人知道,会有些丢人,而且,后期可能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怎么样?敢不敢?”宁格儿开始嚣张,凤青翎这样子,明显是不敢应战嘛!“怎么?被我猜中了?哼,堂堂魔教教主,就那么点本事?合着该滚回……”

“你给我住口!”凤青翎低喝,眸中冷凌闪过,气势上一瞬就压了宁格儿,“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来人,备马!”

三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策马奔驰,很快到了京畿练兵场。

当班的统领见是秦曜阳,很快停下正在操练的士兵,将场地让给两个王妃。

士兵们听说两位王妃要比骑射,一个比一个兴致大,纷纷围在旁边。

“王爷,请问,能看吗?”统领请示。

秦曜阳将目光投向凤青翎,这件事,当凤青翎决定。

凤青翎却是没说话,目光淡淡看过宁格儿。

“能,当然能!”宁格儿大声道,“我还担心有人输了不认输呢!旁观者当然是越多越好!”

士兵们皆很开心,一个个兴高采烈,认为宁格儿很有大将之风。

“两位王妃,请问用你们刚才骑来的马吗?”统领再问。

“可以。”宁格儿道。刚那匹马,虽是裕王府的,但就骑了那么一路来看,确实训练有素,应该不会给她拖后腿。

“不,用你们的马。”凤青翎笑着,神情很是淡漠,“省得待会儿有人说我胜之不武。”

统领虽不知裕王妃和荣王妃究竟谁厉害,却很清楚,当今朝堂,荣王大不如前,裕王却是蒸蒸日上。

他将询问的目光的投向秦曜阳,秦曜阳笑了笑:“让两位王妃自己去选吧,或者——”

他顿了下:“你这里有没有未驯服的马?两位王妃若不介意增加点难度的话,我们用未驯服的野马?”

野马?!

秦曜阳一句话落,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训练场统领:传闻都说裕王宠妻成瘾,假的吧!裕王这分明是想把裕王妃弄死的节奏啊!不光裕王妃,连带着还有一个荣王妃。骑野马什么概念,那是一不小心要死,小心也要断胳膊断腿断肋骨……

宁格儿:秦曜阳这是什么意思?叫她们在野马上比赛?他这是把凤青翎推向惨败的深渊啊!至于她,她还好,她虽谈不上驯马多厉害,但至少是不惧。

凤青翎: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秦曜阳这哪里是在给比赛提高难度,这分明是放水!想当初,他们去匈奴的时候,秦曜阳曾展示过一手超酷驯马技巧,当时她就震撼了,后来学了好一段时间。

秦曜阳这样给她放水,这是不相信她的水平啊!

想到这里,凤青翎狠狠瞪了秦曜阳一眼,秦曜阳含笑不语。

便是这狠狠一瞪,宁格儿又开始想了:凤青翎这是不愿意啊!她不愿意肯定是因为不会。那么,秦曜阳选个她不会的项目让她们比,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人闹矛盾了?秦曜阳和凤青翎实际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恩爱?或者,秦曜阳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宁格儿偷偷抿嘴,再偷偷看看秦曜阳一眼,感觉太美好。

“还愣着做什么?去牵两匹最烈的马过来。”秦曜阳催促练兵场统领。

最烈的马?

这么快就由未驯服的马改成最烈的马了?

统领忙着称“是”,小跑去了马厩。

片刻之后,统领果真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

两匹马一样的高大英俊,一样的互相看不顺眼。

短短一路,它们不断的互喷鼻息,偶尔还挑衅的朝对方撞一下,甩一下大尾巴。

04

“不错。”秦曜阳颔首。

就这两匹马彼此较量的模样,显然势力相当。

“弓箭。”秦曜阳再道。

这是现成之物,秦曜阳两个字出口,立即有人将两套弓箭取来。

“你们一局定输赢?”秦曜阳问。

“好。”宁格儿回答极有气势,她挑衅般看了凤青翎一眼,见凤青翎只是徐徐点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哼,这会儿装得淡漠,待会儿有的你好看!

“既马是野马,我们的靶子便简单点,不用移动靶,改用固定靶。”秦曜阳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现成箭靶,“两位王妃,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宁格儿道。

凤青翎亦点头。

“时间为一炷香,你们谁先来?”秦曜阳道。

“一炷香?”宁格儿皱眉,这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怎么,荣王妃有问题?”秦曜阳问得和颜悦色。

“没,当然没问题。”宁格儿道。一炷香时间虽然有些短,但她绝不会做得比凤青翎差。

这场比赛,重点不是要把马匹驯服到什么程度,也不是要用多么优雅的动作,把箭羽射入箭靶红心,而是——

她比凤青翎完成得好。

比如,她射入3环,而凤青翎只射入1环,就是她赢。

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尽可能的完美。

“我先来!”宁格儿从一旁士兵手上接过弓箭,再走到统领面前,观察了两匹马的眼睛和体态,最后选了一匹她认为更有把握驯服的。

这场*,在宁格儿看来,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她不会有优势而不用。

她识马,知道这两匹马虽看起来实力相当,但必定有差异。

她会选较弱的那匹。

而至于率先登场,是想凭借她完美的表现,在气势上压过凤青翎一筹。

一个人,一旦心里产生惧怕,就很难赢。

统领将宁格儿选的马交给她,然后牵着另一匹马退后。

“荣王驾到——”一个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朝练兵场入口看去,只见荣王锦衣玉冠,大步朝这边走来。

统领率众士兵行礼,荣王随口叫他们平身。

他的目光只朝宁格儿看过一眼,随即落在秦曜阳身上:“裕王好兴致!不去破案,居然跑到练兵场陪裕王妃练骑射。可怜我那十二弟尸骨未寒,还等着裕王替他找元凶呢!”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荣王怎知我刑部没动作?”秦曜阳目光在荣王脸上斜过一眼,“你若真关心老十二,就不是只等着本王拿结果了。你看看老十三,他所做的,可一点也不比刑部做的少,再看看你……”

冷笑,“不是说和他们铁三角吗?你这几日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不怕让死去的老十二伤心,让活着的老十三寒心。”

秦曜阳的话恰戳到荣王心上,这几日,他确实因母妃不是贵妃而是敏妃的事低落得有些过了头。

“本王的事不用你管!”荣王冷眸一转。

“正好,本王与刑部的事情,也不劳荣王费心。”秦曜阳唇角微微扬起。

曾经,因为身世原因,纵荣王从来不给他好脸色,他也尽量保持面子上过得去,生怕惹恼的敏妃惹出什么幺蛾子。

如今,身世之谜已解,敏妃关入冷宫,秦皇又是明显的偏袒贵妃的态度,秦曜阳再不用被此事掣肘。

他二人这番对话,也算是彻底撕破脸。

荣王将目光转向场中宁格儿,眸色冰凉,很快再转向秦曜阳和凤青翎,声音微微扬起:“不知裕王和裕王妃把本王的王妃拐到这里,所谓何事?给你们表演?还是当猴耍?”

“表演?当猴耍?”秦曜阳冷笑一声,“荣王这是在侮辱自己还是侮辱荣王妃,你认为你家王妃的智商就只够被人当猴耍吗?”

“智商?”多么陌生的词语,荣王虽没听过,但也听懂了秦曜阳那句话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智慧的高低,我家青翎发明的。”秦曜阳说这词时,带着隐隐的骄傲。

他想起他家青翎不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人,他心里那份隐秘的快.感便更浓。

“荣王怕是误会了。”凤青翎开口,“几日前,荣王妃向我发起挑战,今日比赛骑射,并点名要裕王做裁判。故,今日我们都来了。”

她的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火药味。

“既然荣王也到了,刚好,您和裕王一起观战吧,场中那匹马和统领大人手中那匹马都是未驯服的野马,我和荣王妃需骑上野马,在一炷香内,将手中箭羽射出,箭靶在那边。谁的箭羽离靶心越近,谁便赢。”

她顿了一下:“荣王若不放心的话,可检查弓箭,马匹,箭靶,以及香。”

荣王点了点头,还真将这些东西检查了一次,确认无误后,他这才瞪了宁格儿一眼:“你最好别给本王丢人!”

“哼!”宁格儿毫不掩饰她对的荣王的不屑,叫她别丢人,他不知道他和秦曜阳站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丢人了吗?

长相不如秦曜阳,出身不如秦曜阳,才智不如秦曜阳,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不如秦曜阳,不用说,武功也不如秦曜阳!

这样的他,居然也好意思叫她不丢人!

荣王听得宁格儿轻哼,瞳孔一缩,虽他很想宁格儿在这场比赛中出意外死了。可,宁格儿毕竟代表的是荣王府,她的输赢关系他荣王秦苑廷的面子。

在他和秦曜阳所有的对比中,他都不想输。

所以,刚才对弓箭,马匹,箭靶以及香的检查时,他看的很认真,所以一应物料,全部都是真材实料,两匹马也不相上下。

05

“开始吧。”秦曜阳道,朝练兵场统领看过一眼。

统领拿出火折子,将香点燃,插在地上。

场中,宁格儿一手执弓一手执箭,与马匹稍作对视后,飞身上马。

未驯服的马,除了脖子上挂有缰绳外,身上没有马鞍,也没有脚踏。

宁格儿跨上马身后,立即双手抱在马脖子上,任由它上下翻腾,只紧紧抱着。

金棕色的大马,体型大,力气也大,宁格儿好几次感觉到她快被摔下来了,可,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为了和她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她拼死抱着马脖子。

倘她手上没有弓,没有箭,或抱着马脖子的动作会轻松一点,只可惜,她的双手都抓着东西。

最危险的一次,她的身体真的离了马背,飘了起来。

可她依然没有松手,整个人以马脖子为圆心,甩了一圈后,双腿再在地面上拖过,她冒着被马蹄踏过的危险,一条腿重新搭在马背上,再艰难爬了上去。

凤青翎看了看地上的香,香已过四分之一。

驯马本是一件艰难的事,与之相伴随的,是危险。

倘宁格儿是为了边疆的战事,国家的安危,哪怕是为了兴趣,来驯服这匹马,她或者都会对她刮目相看。

只可惜,这女人如此勇敢,如此孜孜不倦,是为了拆散别人的家庭,是为了争取一个小三的机会。

这种以真爱为名的“奋斗”,凤青翎还真不敢认同。

周围士兵们看得热血沸腾,荣王妃太厉害了!竟然这样都没有摔下去,都还能爬起来。

要知道,这两匹马是许多人都曾试过想要驯服,而没有驯服的。

这些日子来,为了驯服这两匹马,多少人受伤,多少人放弃。

真不愧是名门之后!是女中豪杰!是巾帼英雄!

“好!”

“好!”

周围不断有人叫好。

荣王亦微微笑,从他娶了宁格儿到现在,他还第一次看见宁格儿有如此闪光的时候。

平日里的宁格儿,除了刁蛮任性,还真没其他优点。

场中,宁格儿听得周围不断的叫好声,鼓励声,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更多,她咬着牙,忍受着浑身的疼痛。

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赢!

“香已过一半。”荣王出声。

“还有四分之一炷香。”荣王再出声。

他这番不是为了催促,而是提醒宁格儿掌握好节奏,毕竟,这场比赛,比的不是谁能驯服野马,而是谁更擅骑射。

宁格儿心头急,她无数次抱着马脖子,朝箭靶看去,无数次试着用交叉在马脖子前面的双手搭箭。

可是,这马连片刻的安静也无,她别说是拉弓,就连平稳的将箭搭在弦上都做不到。

“宁格儿,没时间了!”荣王焦急。

他看着地上的香,那香只剩下一个香屁股,熄灭只是片刻之间。

宁格儿咬牙,采用了完全不要命的方法——

她张开双臂,飞快直起身体,双腿死死夹在马肚子上,搭弓,射箭……

几乎就在箭激射而出的瞬间,一声长嘶,野马高高跃起。

宁格儿如断线的风筝,直接甩出。

“快,救人!”

统领一声大喝,生怕野马再去踩她两脚。

一时,不光是士兵,荣王身后侍卫更是飞快奔了过去,将宁格儿与野马隔开。

“快,让开,让我看看箭靶。”趴在地上的宁格儿第一件事竟不是爬起来,或者检查有没有受伤,而是望向箭靶的方向。

挡住宁格儿视线的人默默退开。

只见白底红心的箭靶上,空无一物。

“不!不可能!”宁格儿尖叫,她明明已那样努力,她甚至连她这条命都豁出去了!怎么可能没射中!

“王妃,您已做得很好。”说话的是荣王的侍卫。

老实说,就刚才的宁格儿骑射时那种状态,射中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回来吧!”荣王开口,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无奈,一丝焦虑。

就刚宁格儿的表现,若换做平日,他觉得已经很好,可今日,是在比赛。

他不知凤青翎骑射究竟如何,但他至少不会认为凤青翎不会。

宁格儿*气般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尘土飞扬。

她再站起来时,只觉右腿脚踝竟是痛得动不了,她摸了一下,很快判断出不是脱臼。

既不是脱臼,这般痛法,怕是骨裂了……

荣王的侍卫扶着她,瘸着腿走到秦曜阳等人站立的地方,旁边早有人给她搬了凳子。

“丢人!”荣王忍不住鄙视。

“我能有你丢人吗?”荣王妃立即爆吼,她怒目向着荣王,“若不是在旁边喊时间快到了,我能急得失手吗?”

“哼,本王若不提醒你,怕你这会儿还抱在马脖子上翻腾!”荣王懒得跟她多说,侧头,“裕王妃,该你了。”

“好。”凤青翎笑,一点没把宁格儿受伤看在眼里。

“小心点。”秦曜阳拉住凤青翎的手。

凤青翎微微点头,朝秦曜阳使了个放心的眼色。

宁格儿的目光落在拉住凤青翎的秦曜阳的手,她的心里满是嫉妒。

凤青翎,你最好去死!

06

凤青翎今日打扮同样干净利落。

她没有如宁格儿一般先拿弓箭,而是走到统领处,微笑道:麻烦点香吧!

统领不知凤青翎为何如此早叫他点香,她完全可以把马牵到场地最中间的位置再开始。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凤青翎这是不愿意占宁格儿的便宜。

她这番骑射,第一步也是驯马,只不过,她不是走到场中才开始,而是从走到马的面前就开始了。

她在笑,笑容干净而明亮。

她伸手,试图摸马的鬃毛,马不悦的喷气,将头拐向一边。

哼,妄想拉近距离,这招这里很多人都用过了!你们这些人类,竟妄图要我堂堂野马王臣服于你们,真是做梦!

凤青翎也不在意,依旧是笑着传递着善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臣服,只是想和你和平共处。

她再伸手,再次试图摸马的鬃毛,马再次重重喷一口气,躲过她的魔爪。

你们这些人类,真是伪善得可以!若只是想和我们和平共处,就不该抓我们!

凤青翎笑,嘴唇微微蠕动,她的声音很小,是旁边统领听不懂的语言,可那匹马听懂了。

凤青翎说的是马语,她说:抓你的又不是我!

野马眸光瞬间亮了,这是它第一次听见人类说马语。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个人类其实并不是人类,而是修炼成人形的马?

它记得它在很小的时候,听见族中老马说,世间万物,皆可修炼,修炼久了,就是妖。修炼到年,马头会变成人头,修炼到年,马会变成人。

可是,它在族中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修炼出人头的马。

眼前这个,不光头是人头,身体也是人身,敢情已修炼了年?

而且,就她刚才所站的位置,很显然地位还不低。

这个马妖,在人类是社会里竟混得这么好?

野马不由把凤青翎当偶像看。

凤青翎再笑:现在我可以摸一下你了吗?

当然!

野马半分也没反抗,被修炼了年的马妖摸是荣幸好不好?说不定马妖多摸它几下后,它也能变成人形,到时候就可以逃走了!

不远处,荣王,宁格儿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得清清楚楚,那匹马的眸光,如何从桀骜不驯,变得温顺,甚至闪烁着崇拜的光。

这场骑射,他们怕是要输了。

练兵场统领和士兵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番情形,他完全不知怎么回事,只觉眼前看到这一切如同虚幻。

宁格儿看看插在地上的香,从凤青翎和那匹马沟通到现在,那香才不过燃了四分之一。

按凤青翎这速度,怕是这香燃不完,她就能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再用足够的时间搭弓,瞄准,射箭。

场中,凤青翎已经一手牵着马,缓步朝宁格儿先前驯马的地方走去。

她的口中依然叽叽咕咕在说着什么。

我有一场比赛,需要坐在你的背上,完成射击,你愿意帮我吗?凤青翎问。

愿意啊,马妖大人!野马亲昵的在凤青翎手上蹭了蹭。

“咻咻”,重重的马喷气的声音,然后是“嗒嗒”的马蹄声,不远处,方才把宁格儿摔下的那匹马几乎是鄙夷的看着凤青翎旁边这匹马。

说好的野马王呢?怎么我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和那些普通家马差不多!

野马王喷一口粗气,长嘶一声,脖子一扬:你懂个屁!老子旁边这个是马妖大人!马妖你懂吗?修炼了年那种!

“噗呲!”笑场的是秦曜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他,他抱歉的笑,揉揉眉心。

凤青翎这几句马语是他教她的,凤青翎会的,大概也只有七八句。她也就是会说,根本听不懂马在说什么,只能根据马的反应判断他们排斥或者接受。

大概,她做梦也想不到,她这番驯服得如此容易,完全是因为旁边那匹马走入误区。

凤青翎也听见秦曜阳笑,她侧头瞪过他一眼,再朝捧着弓箭的士兵招手。

士兵飞快将弓箭送上,野马王则恭恭敬敬等凤青翎坐上去。

接下来的一切太顺理成章,凤青翎坐在马背上,不疾不徐射出那一箭。

箭头正中靶心。

与宁格儿方才那番以命相搏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太艰难,而另一个太容易。

这一刻,没有人觉得凤青翎厉害,只觉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玄幻。

“凤青翎,你作弊!”宁格儿第一个不服,她激动的站起身,大喊。

周围士兵们大致也这个感受,他们没有人为凤青翎喝彩,只投去怀疑的目光。

凤青翎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自嘲道:“似乎赢得太容易了。”目光飞快再转到统领身上,“这样吧,把你们所有未驯服的马全部放出来。”

统领将目光投向秦曜阳,见秦曜阳点头,他立即照办,飞快跑向马厩。

“宁格儿,我承认,我刚才赢得有些取巧。”凤青翎道,“我出生将门,家里世代为将,守卫的是漠北。”

“漠北以北,便是以铁骑著称的匈奴。”

“我凤家*既要赢匈奴,不光有名震天下的凤家*阵,还有独特一套驯马技巧。”

“这一点,裕王不知。”

“他之所以提出在野马上比赛,不外乎在他看来,你我骑射技巧差不多,若是普通骑射,根本分不出输赢。”

“可是,他忘了,出生凤家*的我,怎会比出生宁王府的郡主弱?今日,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

凤青翎最后四个字铿锵有力。

她的目光陡然扫过奔腾而来的野马,十多匹马,无缰绳束缚后,逃命般冲着。

凤青翎一道残影过,身影在士兵中掠过,手上已多了一把箭。

再一瞬,她的人影已飞掠到马群当中,稳稳站在马背上。

“咻”的一声,一支箭出。

箭离弦的那一刻,她的人影已到了另一匹马身上,再“咻”的一声……

七支箭,竟是七箭连发,且是顷刻间在不同马匹上完成。

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这一刻,众人心中什么作弊之类的想法烟消云散。

这样的绝代风姿,这样的绝世箭法,这辈子,怕是他们再也看不见。

之前宁格儿驯马,不过人境,这凤青翎驯马与骑射,那就是神境!

人与神,能比吗?

07

场中,凤青翎扬了扬最后一支箭羽,直直跨坐在马背上,紧接着,她做了个与宁格儿射箭那一瞬一模一样的动作。

先是双手抱着马脖子,再双臂张开,拉弓,射箭。

与宁格儿截然不同的结果是:凤青翎正中靶心。

赢得漂亮!

周围士兵沸腾了,他们眸中闪着崇拜的光,他们高呼:“裕王妃!裕王妃!”

荣王和荣王妃脸都绿了,统领大人则是双眼炽热,看凤青翎的眼神如看女神。

帅!实在是太帅了!

这样的轻功和骑射,多年来,他也就只在御林*几个统领身上看过。

而至于凤青翎的驯马术,他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

从场中走下来时,凤青翎先是朝秦曜阳笑了笑,很快将目光投到宁格儿身上。

“服气了?”她笑盈盈的问。

宁格儿没说话,就凤青翎方才那番表现,她不服气不行啊!

且不说凤青翎诡异的驯马术,光是她的骑射,宁格儿自问比不上。

在十多匹野马背上来去自如,在飞掠中七箭连射,特别是最后那一箭,凤青翎用了和宁格儿一模一样的姿势。

只不过,宁格儿的箭羽连箭靶都没碰到,而凤青翎的,却是正中红心。

这其中差异,不是作弊或者运气好能解释。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凤青翎问。

“技不如人,我认输。”宁格儿道。

她的心里烦透了,她原想借这一战走到秦曜阳身边,却没想到,这条路被切断得如此利落。更让她恶心的是,她和凤青翎的*约中,她若输了,不但不得离开荣王,还要主动伺候荣王。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你在射出最后那一箭时,双.腿将马肚子夹得太紧,你想想平时,我们一旦夹了马肚子,马是不是跑很快?你刚那匹马,不过一匹未驯服的野马,在被使劲夹住后,自然反抗也很厉害。”

“我若不夹紧它,只怕还没坐稳就摔下来了。”

“所以,那个时候的你应该想办法人马合一,你跟着它的节奏,在它还没反应过来时,飞快射出那一箭,然后快速翻下来。”

宁格儿回忆了一下,方才,凤青翎似乎就是这样做的。

一箭射出后,人就飞快翻身下马。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宁格儿问。

“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凤青翎笑,继续对宁格儿道,“你错的最离谱的还不是技不如人,而是挑战之前,没有了解对手,所谓知己知彼。你以为你骑射了得,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不如你了吗?”

目光微转,落在秦曜阳身上。

“爷,我们走吧!”凤青翎说着,很亲昵的挽着秦曜阳的手臂,直朝着练兵场外走去。

“不是说输了的人拜师吗?”秦曜阳问。

“算了,这么个愚蠢的徒弟,我不想要了。”凤青翎小声道,“对了,我驯马的时候,你在笑什么?”

“你知道那匹马为何那样听话吗?”

“不知道。”凤青翎道,“难道不是被我真诚的目光打动?”

“当然不是,那可是一匹野马王。”秦曜阳说着便笑了,“它之所以那样听话,是因为他把你当做修炼成精的马妖。”

马妖……

凤青翎心头狂汗,一张脸顿时拉老长。

她侧头,极认真看着秦曜阳,极认真问:“你看我的脸,长得像马脸吗?”

“本来不像,现在像了。”秦曜阳说,他两只手扯了扯凤青翎两边嘴角,“笑一笑,就是马在笑。”

凤青翎重重的“哼”一声,这时,“嗒嗒嗒”一阵马蹄声响,先前那匹野马王已飞快奔了过来,它这辈子,好不容易见到个马妖前辈,不能这样让他们走。

野马王摇摇尾巴,蹭蹭凤青翎的手,目光真诚,眼巴巴的望着凤青翎,嘴里不时发出呜咽声。

“它说什么?”凤青翎问。

“它说……”秦曜阳说着便笑了,“它说,马妖大人,求你带我走,教我修炼之法!”

“你告诉它,我不是妖!”凤青翎闷闷。

秦曜阳很听话的低声对野马王说话,野马王在听到秦曜阳说第一句话时,就惊骇的退了两步!

这个人类,同样会说马族的语言!

他肯定也是马妖!

这一男一女,不,是一公一母,肯定是马妖王和马妖后!

野马王被自己的机智惊到了,一百万分认定自己是对的,完全没听秦曜阳后半句话。

“妖王妖后,请接收你们子民的跪拜!”野马王一双前腿跪地,目光虔诚。

“它干嘛跪我们?”凤青翎目光诡异。

“它说你我是妖王妖后,要跪我们。”

“你有没有按照我说的翻译?”凤青翎一脸不信任。

“当然,但似乎它很有主见。”秦曜阳道。

“快走!”凤青翎拉着秦曜阳,飞快离开,她才不要做一头的神经质野马王的主人。

野马王见妖王妖后要走,哪里肯放,四条腿顿时奔了起来。

“咻!”

一道细小的白丝从凤青翎肩上射出。

白丝极冰寒,在掠过空中那一瞬,周围空气中的水蒸气瞬间凝出,化作实质的白雾。

野马王停了下来,它一双眼睛看着吐白丝那只黑寡妇蜘蛛。

它虽不知这只蜘蛛吐出的丝为何那样冰寒,但它直觉的知道,这只蜘蛛异常危险,绝对不能靠近。

小蛛见野马王很识时务的停下脚步,不由得意的朝它挥挥手。

乖小马,不要妄图成为我妈咪的新宠!拜拜!

08

再说宁格儿,当她输了比赛后,她其实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等凤青翎羞辱她。

凤青翎会说出她们*注的内容,说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从此,荣王颜面大失,必定想法设法弄死她,而在场的士兵那么多,也一定会将这件事传出去。

她会成为京城的笑柄,怕是连宁家,都不会给她好脸色。

可她没想到的是,凤青翎竟是只字未提,仿佛压根没有*注这回事。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以德报怨吗?

要知道,倘今日是凤青翎输了,她一定会把凤青翎逼走。

“看够了?”荣王的声音冷冷响起,他瞥过宁格儿一眼,“若是看够了,就跟本王回去!今日这种事,本王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本王的脸,经不起你这样丢。”

“哼。”宁格儿冷笑,她才不管这里有没有外人,有多少外人,只管自己嘴巴上爽,“你有脸吗?这么多年的权势,不过鸠占鹊巢而已。秦苑廷,我若是你,我就每天待在王府不出门了,省得被人笑。”

荣王没和她争,只朝周围侍卫看过一眼,示意把宁格儿弄回去。

在他眼里,宁格儿就是个将死的蚂蚱,临死前蹦哒一下而已。

刑部果然收到新的线索。

在婢女的一件贴身小衣里,找到一张巨额银票。

银票的面额是两白银。

在这个年代,10两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生活两年了,而这却是两白银,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婢女。

就仿佛,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似的。

还有那藏银票的地方,竟不是把银票平展了缝在衣服内侧,而是把银票叠了又叠,缝在胸口正中。

没错,若缝在这个地方,平日穿着小衣是看不出来,可一旦放在柜子里,就很明显了。

况且,这样的巨款,对方既选择了缝在贴身小衣里,就应该随身携带,断无可能放在衣柜。

“王爷,这条线索,怕是有问题。”霍坤道,“银票藏在这里不合理。”

“顺着这条线索查。”秦曜阳道,他看过站在一旁的尚书大人,“本王还是那句话,这条线索查到是公布出去的凶手,若你们想知道真凶,就暗中查。”

霍坤皱眉,先前,刑部尚书给他转述秦曜阳这番话时,他还不信,如今,听得秦曜阳亲口说,却是不得不信。

他忍了又忍,终究不甘心:“王爷,您这样是不对的!”

遥想当时,当他见秦曜阳破案,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如见天人。

而如今,秦曜阳这番话,让他有种屹立在面前的高山如砂石般轰然崩塌的感觉。

“查案是一件严肃的事,死者用他的死在控诉凶手,我们不能因为……”

说到这里,霍坤忽然觉得自己触摸到了真相,能让秦曜阳,堂堂一国王爷退步的,除了皇上,大概就只有太子了,这件事,触及到的层面已不是他所能置喙。

见得霍坤沉默,秦曜阳这才笑着:“你比你祖上聪明,至少还知道适当闭口。”

当年,霍家祖上那位尚书大人,便是敢于与皇权争斗的硬汉。

他成就了霍家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却让他的后代子孙在夹缝中活得太苦。

霍坤苦笑,躬身后退一步。

这世上,本有许多无奈,连身为王爷的秦曜阳都无可奈何,何况是他。

王爷说,顺着这条线索查到的是公布出去的凶手,他们若想知道真凶,可暗中查访,也就是说,王爷并不是泯灭良心,放过真凶,而只是时机不合适。

想到这里,霍大人心里又轻松一点。

“霍大人,你记住本王一句话。”

秦曜阳的声音响起,霍坤抬头,便看见秦曜阳眸光深沉。

“有为才有位,有位才能为。你在官场,要有本事,要有作为,才能有你的位置,反之,你要有本事保住你的位置,你才有更多的机会,更大的空间施展你的才华,懂了吗?”

霍坤略一思考,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多么简单道理,他竟是从来没想过。

“下官谢王爷提点。”霍坤抱拳。

“为官之道,你以后还要多向尚书大人请教。”秦曜阳目光落在刑部尚书脸上,似笑非笑。

刑部尚书老脸一红,他这个官位,算是多年刻意逢迎,苦心专营而来,裕王要霍坤向他学习,也不怕把霍坤带歪了吗?

秦曜阳似没看见刑部尚书脸上变化,只笑道:“快去查案吧,现今既已有线索,想必今日内便能有答案。”

一日内……

就算现在有一张可疑的银票,但一日内这个时间,依然太短。

霍坤张口,似还有话说,

“快走!”刑部尚书一把拉了霍坤,“王爷料事如神,他既说这案子今日能破,就必定能破。”

刑部尚书可没忘,今日早朝后,当他不知这个案子怎么办时,王爷却忽然说今日内会有新线索,等着就行。

之后他回到刑部,不到两炷香时间,银票之事就传了回来。

如今,裕王说这案子今日能破,必定有他的原因。

刑部尚书和霍坤走后,秦曜阳坐在书案后。

午后的日光打在他英俊的侧颜上,他的脸一半暴露在光明里,一半陷在阴影里,明暗相交处的鼻子分外挺拔。

伸手,他捏捏了鼻子山根,眸中全是晦暗。

老十二之案,若非他知道内情,猜到秦皇所想,此时的他应该已带着人破了案。

如今,不过看秦皇如何表演,如何偏袒,看老十一究竟有几分能耐。

顺便……训练这些刑部官员的破案能力。

09

银票果然是条大线索,而且直白得可爱。

刑部的人只跑了一趟钱庄,很容易查出来这张银票是哪里开出,哪个大户人家开出。

毕竟,两一张的银票不多。

是柔妃的母家,李家。

而且不是旁枝,就是本家。

“大人,这栽赃嫁祸的手法也太低劣了!”霍坤忍不住道,但凡有点大脑的,也知道拐几个弯吧!

“确实手段低劣,否则,王爷也不会说今日内必定破案了。”刑部尚书道。

这皇家的事,不好说。

“霍大人……”刑部尚书琢磨了一下,有些话,他原不想说,可王爷都说了,要霍坤跟着他学为官之道,他少不了要时常提点着。

“下官在。”霍坤躬身。

“这件事,银票这条线,可就是对外宣布的证据。”刑部尚书说,“其他的,烂在肚子里。”

“是。”

“王爷尚无能为力的事,何况你我。”刑部尚书顿一下,干脆进一步点明,“本官若没猜错,这应该是皇上的意思。”

“下官省得。”霍坤道。

从裕王回到秦国到现在,他做人处事虽看起来面面俱到,但也没真正怕过谁。反而,每次要处理下面官员时,皇子们无一阻拦不说,还帮着快速处理。

老十二之案,不会是太子插手。太子乃一国储君,不会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裕王手上。

银票栽赃这种不成熟的做法,应该不是太子。

至于荣王,那更不可能了!荣王和裕王势同水火,倘若这事真和荣王有关,荣王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掩盖事实。

而至于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那就和裕王更没交情了。

能使得裕王如此忌讳,无法反抗,而且根本无需注重栽赃方式的,怕只有皇上了。

……

下午申时三刻。

秦曜阳和刑部尚书进宫求见秦皇,秦皇恰在御书房等他们。

“启禀父皇,十二弟一案有了新进展。”秦曜阳道。

不等秦曜阳说完,秦皇已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递给秦曜阳:“你先看看这个。”

秦曜阳接过纸张,娟秀的字,最右边一列赫然是:

认罪书!

这一刻,秦曜阳只想笑。

父皇可真是……尽心尽力!

他的目光直接掠过认罪书中间的内容,落在署名的地方。

李诗澜。

很陌生的名字,不过,既是姓李,认罪书又是直接交到秦皇手上,秦曜阳隐隐猜到是谁,却依旧疑惑的:“李诗澜?”

“是柔妃的闺名。”秦皇解释。

秦曜阳唇角微张,做了个“喔”的表情,这才把所谓认罪书,从头到尾看完。

内容是意料之内的内容:柔妃要给锦王报仇,她认为首当其冲的罪人是十二皇子,若非他当日那番“胡搅蛮缠,随意攀咬”,锦王也不会失宠,更不会发生后来一系列意外。所以,她派人把老十二除了。

认罪书里写,这件事与其他人无关,是她一人的主张。

“父皇,请问,柔母妃可曾口述什么?”秦曜阳问。

“所有罪名由她一力承担,与李家无关。”秦皇说,他顿一下,“你们那边查到了什么?可是李家?”

“是。”秦曜阳说着,将那两银子的事情述说了一番。

秦皇长呼出一口气,感慨良多:“柔妃这是想以一人之力,给李家脱罪啊!她一个身在宫中的女人,能做什么?也就是发号施令,真正做事的,还是她李家的人。”

秦曜阳已完全不想接口,这李家,分明是秦皇为了保十一皇子,生拉硬扯拽进来的。

银票栽赃的事是他安排的,柔妃认罪的事,怕也是他威胁的。

“父皇打算怎么处置?”秦曜阳直接了当问。

“朕打算……”秦皇才说了三个字,他忽然停了,目光看过秦曜阳和刑部尚书,“此案是刑部在查,你二人,一个乃当今王爷,坐镇刑部;一个是刑部尚书,这件事,当由你们先拿主意。”

这么个秦皇一手主导出来的烫手山芋,眨眼间就到了秦曜阳手上。

刑部尚书肯定是不可能拿主意了,也就是听他的,而至于秦皇,也许是为了考验他,也许只是试试他的忠心。

“父皇,儿臣斗胆,想问问这张认罪书,可真是柔母妃亲笔所写?”

“何以有如此一问?”

“回父皇,儿臣记得,柔母妃患了失心疯。”

“在御医调理下,已好了大半。”秦皇的目光在认罪书上掠过,“朕认得她的笔迹,确实是她亲笔所写。”

皇宫之中,一个人有没有得病,有没有罪,确实就这样简单,上位者一句话而已。

秦曜阳在这两问两答中,已明白秦皇所想,很快道:“儿臣在查银票时,只查到银票是李家管家兑出,至于有没有李家其他人吩咐,儿臣尚不得知。如今既有柔母妃的认罪书,想必是柔母妃派李家管家所为。儿臣将进一步的严审李家管家,问出幕后主使。”

秦皇“嗯”了一声,秦曜阳这番话,重点只有一句:此事乃柔妃派李家管家所为。

至于后面那句所谓严审,也就是说说而已。

对于秦曜阳的识时务,秦皇颇满意,这小子,有能力,懂分寸,知道他想要什么,且从不刨根问底。

“父皇……”秦曜阳犹豫着开口,“若此事真是柔母妃所为,这案子,儿臣应怎么结?”结到管家那一层,还是结到柔妃那一层?

“朕曾说过,一定要给老十二讨回公道,揪出幕后真凶。”秦皇道。

“是,儿臣明白了。”秦曜阳道。

老十二的案子,必须要有真凶,而这个真凶,其身份说出来后,必须要让人觉得信服。

李家管家,这样一个层面的人,就算推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替罪羔羊而已,就好像当时在京郊诱击秦曜阳的守将姜大人。

而柔妃不同,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仇恨有仇恨,一经推出,所有人都会信。

至于李家,百年之虫,秦皇可不敢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们连根拔起。

万一对方不认命,誓死反抗,万一把真凶揪出来了……

这件事,站在秦皇的角度,最好的结果便是柔妃认罪,一力承担。

一来,宫里宫外有别,柔妃又是软禁状态,李家很难知道实情,就算有所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二来,完美的掩护了老十一。

比起对锦王的感情,皇子间的感情,哪里比得上人家母子?

10

这日夜,刑部连夜审问了李家管家。

管家对受命于柔妃,给婢女两银子,叫婢女给十二皇子下*一事供认不讳。

同样是这日夜,柔妃宫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身穿夜行衣,脸上蒙面,他来问柔妃要一样东西。

柔妃手写的关于认罪的“实情”。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柔妃冷笑,“杀我儿的凶手,难道你敢说没有你?本宫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敢来找本宫!”

“成王败寇,本王也只是推了一把。”黑衣人也不否认,“那种情况下,若本王不动作,岂不对不起锦王三番四次派人追杀本王?”

“真凶是谁?皇上为何要护着?”

“老十一。”黑衣人道,“至于皇上为何要护着,娘娘应该不难猜到。”

柔妃陷入沉思,然后便听黑衣人继续:“锦王死后,好处都落到谁的手上了?锦王一脉的人,现在效忠的是谁?那种一脉相承的群臣关系,娘娘该不会认为是巧合吧?如今的老十一,若是振臂一呼,势头丝毫不会弱于当初的锦王。”

“老十一和锦王交好,老十一手上捏着的是礼部;十二、十三和荣王交好,十二十三手上捏的是什么?”黑衣人一边问,一边已给出答案,“在所有皇子中,老十一才是皇上唯一看重的皇子。”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那个位置。”柔妃冷笑,“我儿已死,往后谁坐那个位置,与本宫皆不相干。与其让你们这些害死我儿子的人登上大宝,还不如让十一去做,好歹,他和我儿还有点交情。”

黑衣人笑一声:“既然娘娘愿意用整个李家陪葬,送他到那个位置,那今日,就当本王枉做小人了,告辞。”

黑衣人转身就走,柔妃已飞快喊:“你等一下,什么叫用整个李家陪葬?本宫不是已经把这罪名顶下来了吗?”

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身。

“娘娘是把罪名顶下来了,可娘娘莫要忘记,此次只是老十二,下次呢?”

柔妃愣一下。

“十一可是要登上皇位的人,娘娘该不会以为少了个老十二,十一的路就平坦了吧?下一次死的是谁?又会由谁来顶罪?”

“一个老十二,可除掉一个失宠的妃嫔。那么下一次死的若是本王呢?按照娘娘的说法,锦王之死,本王也有出力,那么,李家谁来顶罪?若真罪名成立,阮家是否要找你李家报仇。”

“如日中天的阮家,和日暮西山的李家,两大家族若反目成仇,娘娘认为谁会更吃亏一点?”

“还有荣王和太子,当日,锦王之死他们出力最多,你们李家若要报仇,最想除掉的就是他们,到时候,凶手还得在你李家找。”

“你想,就荣王或者太子之尊,你李家得推谁出来顶罪,才能堵住悠悠众口?太子,那可是国之储君啊!一个犯上作乱的李家,若不连根拔起,还真对不起谋杀储君这个罪名。”

柔妃犹豫了,她承认,眼前这个秦曜阳,确实抓住了她的弱点。

她李诗澜可以不顾惜自己,却不能不管族人。

今儿那张认罪书,便是她为了保住李家写的。秦皇告诉他,杀十二的凶手找到了,就在李家。措词间,柔妃只一个感觉,李家要完了。

这些年,李家为了她,为了锦王,也是掏了所有家底,*了族人生死,她不想在她一无所有的时候,李家遭来灭门之灾。

所以,她把所有罪都认了,只求秦皇能放过李家。

此事之后,她会叫李家在朝之人全部辞官,然后离京。

舍弃百年积淀固然心疼,但总比丢了性命好。

她也知李家在准备年轻女子,打算敬献给秦皇,可是,有用吗?后宫之中,嫔以上的,谁不是吃人的妖精,这些年来,她也没见年轻女子爬上来过。

“娘娘打算考虑多久?”黑衣人问。

“你说的那些,都只是想象,本宫不认为有那一天。”柔妃面无表情。

无论是太子的手段,荣王的手段,亦或者眼前这个裕王的手段,难道会如秦曜阳刚才说的那番,那样容易被老十一弄死?

在她看来,老十一就连这些人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个,这大半夜,居然能跑到后宫,且不惊动任何人。若不是武功太过高绝,远超普通高手,那就是皇宫之中,他的人已渗透得相当彻底。

这个回国不到一年的皇子!

秦国的天下,到最后,怕只是他和太子之争,至于那位老十一……

就看老皇帝能把路给他铺到什么程度了。

“本宫会等着看,到最后,你们谁才是最后的赢家。”柔妃道。

“好。”黑衣人轻笑,“希望到时候,娘娘不要太失望,也希望娘娘是在阳间看到,而不是阴间。”

阴间!

柔妃瞳眸骤然一紧:“你给本宫定的罪是死罪?”

黑衣人再次轻笑:“小王哪有资格给娘娘定罪?只是,娘娘若不死,皇上如何给天下人交代?妾室可随意杀死其他妾室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已经软禁多日形同打入冷宫的妾室。”

他顿了下:“再说,您若不挪位置,欣嫔如何爬得上来?”

听到其他人要顶替她的位置,柔妃脸色更加不好。

“你那前母妃不已经挪了个位置吗?”敏妃已打入冷宫。

“一个位置哪儿够啊,至少得两个位置,升两个人上来,欣嫔才不会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黑衣人道。

“这件事,本宫再想想,你明日再来找本宫。”这件事,柔妃确实需要好好想想。

老十二的死,她替人顶罪也就算了,好歹是为了保李家一族。

可她的顶罪若只能保得了李家一时,往后还有无数个坑,她就得想想了!

特别是,她的牺牲,即将成全欣嫔,她就觉得恶心。

从前,锦王还在的时候,因锦王与老十一交好,她对欣嫔也有几分照顾,那时候,欣嫔给她的感觉是不争不抢。

她还好心提点过欣嫔几次,叫她争宠。

没想到,到最后,她都快死了,才知那个不争不抢的欣嫔,才是皇上的心尖尖。

想当日,不知欣嫔多少次暗中笑自己傻吧!

“娘娘,明日,本王不会来了。”黑衣人道,“您若想到什么,并想留个字据,建议你赶在今儿晚上,派人递给皇后也好,贵妃也好,或者老十二的母妃,都是不错的选择。”

黑衣人的话,柔妃敏锐的听出关键,他是在暗示她,她活不过明日的太阳。

柔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黑衣人,半响,她咬牙:“我写!现在就写!”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走到桌旁,飞快铺了白纸。

黑衣人站在旁边,不紧不慢替她磨墨:“娘娘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写。”

柔妃抬头,看着黑衣人,声音低且沉:“秦曜阳,我要你答应我,有你在一日,保我李家一日!犯上作乱的屎盆子,本宫不想人扣在我李家头上!”

黑衣人缓缓点头:“本王答应你,只要他们不真的犯上作乱,这帽子,就戴不到李家头上。”

听得黑衣人言语郑重,柔妃叹一口气:“希望本宫这次没有看错人。”

她开始提笔写字,开头三个字便是:绝笔信。

她一边写,一边对黑衣人道:“本宫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父兄,待本宫死后,你想办法让李家离开京城。”

往后的夺嫡之争,怕更加血雨腥风。

她李家已无利可图,若留在京中,只会受到牵连,最好便是急流勇退,好歹还能保存实力。

11

一炷香后,柔妃将写好的东西递给黑衣人。

黑衣人几眼扫完,看柔妃的脸色变了变,柔妃笑:“收好吧,比实情有用多了。就本宫写这些内容,裕王应不难配合吧?”

黑衣人笑:“小王将尽力而为,不让娘娘苦心付诸东流。”

“得了便宜还卖乖!”柔妃斜了黑衣人一眼,“答应本宫的事别忘了。”

“是。”

“倘若有一日……”柔妃心头一阵冲动,很快她摇了摇头,她和秦曜阳的交易,只够秦曜阳尽力保李家罢了,若要求提太多,反而不妙。

“李家不乏能人。”黑衣人道。

言下之意是,他会善待李家,若有朝一日,他登上那个位置,李家人可回朝。

如此心胸,柔妃不由高看秦曜阳几分,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锦王比不上秦曜阳。

柔妃点点头,倒也承情。

……

从柔妃宫里出来后,黑衣人顺便去了趟锦绣宫。

他没进贵妃房间,只和派在这里保护贵妃的宫人聊了几句,没想到,这一聊,居然就聊出了火气——

“爷,今儿王妃和荣王妃之战,结果怎么样?是王妃赢了吧?娘娘今儿一直在担心呢!”宫人见面就问这最重要的一件事。

“你家王妃骑射好的很!明儿天亮后,你去给娘娘说一声,就说王妃大获全胜,把荣王妃唬得不行!”某人得意。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娘娘生怕王妃输了后离开秦国呢!”宫人道,“娘娘和爷好不容易相认,可不能毁在一场骑射上。”

“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某人沉声,他的眸子却已完全暗了下来,凌冽得吓人。

这个凤青翎,究竟和宁格儿*的是什么?不是说谁输谁拜师吗?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荣王妃也是无耻,竟找青翎做那样的*注。”某人开始套话。

“可不是嘛!她一个堂堂王妃不做,赶趟儿似的跑来想做您小妾,还想把我们家裕王妃赶走!好在我家裕王妃骑射了得,没让她如愿!”宫人道。

“这件事,母妃怎么说?”某人问。

“娘娘说,王妃可不能输,王妃若离开秦国,爷怕是不做王爷,也要去找王妃的。娘娘还说,也是荣王妃蠢,竟要王爷做裁判,王爷能让王妃输吗?这一战,应是毫无悬念。”宫人答。

“确实毫无悬念,不过依然还是让母妃担心了。”

“娘娘那是关心则乱。”

“只不知,若荣王妃输了,会如何惩罚?”

“爷您居然不知道,咱王妃可说了,若荣王妃输,一辈子不得离开荣王,要好好伺候荣王……爷您没看到,荣王妃听到这话时,脸都绿了!”

“荣王妃想离开荣王?”

“对啊!她前几日来,不就是想做您小妾吗?最开始,她提出的*注是叫裕王妃把爷让给她呢!”

让……!!!

黑暗中,某人的脸才是真绿了。

“青翎没答应吧?”

“当然没答应了!就算打得赢也不能答应,我们家王妃可说了,不会拿爷做*注!”

某人绿了的脸这才正常一点点,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若凤青翎敢拿他做*注,他一定……他一定……

某人心头一定了许久,最后能想到的处罚不过是把她关起来,每天体罚她,让她累得下不了床。

至于其他处罚,他统统舍不得。

紧接着,某人又问了问宫中动向,吩咐了几件小事后,飞身离开。

哼,就算凤青翎没拿他做*注,却一样拿了离开他做*注,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

否则,万一下一次再遇到宁格儿那样没脸没皮的人怎么办?

某人回去后,脱去夜行衣,爬上床便把凤青翎体罚了一次。

不,是体罚了一次又一次。

直到次日天亮,临近早朝时间,那人才停止战斗,飞快冲了个澡,冲去皇宫。

折腾了一.夜的凤青翎浑身皆疲惫,她家这个男人,虽说有些狼,可终究是心疼她多一点,平日里,只要她说累了,他就会停下。

哪里会像昨儿夜里一般,像是饿极了!

难道说,老十二的案子有了新动向,让他为难了?需要用这种方式缓解压力?

凤青翎越想越觉得应该是真相,心下倒也不怪他。

12

老十二的案子,便是在这日早朝结的。

刑部尚书当着文武百官汇报的案情经过,当他说到了银票,说到李家管家时,朝堂上的李家人皆无反应,昨儿抓了他们家管家的事,他们知道。

他们都在等,等刑部“请”他们去问话,可是没有。

他们想,或这场栽赃栽不下去了,或这个案子到管家那里就到头了,又或者,今日才会请他们去刑部,却没料到,这么快就结案了!

很快,当刑部尚书说到管家招供受命于柔妃娘娘时,李家人变了脸色。

不,根本不可能!

柔妃自从失势后,在宫中被看得很紧,根本无法将消息传出,怎么可能下令管家做这事?

再说,就算柔妃要命人做这事,也应该通知的李家做得了主的,断无可能直接找管家!

“尚书大人,您不能只听人一面之词!”李大人出列,他朝着秦皇抱拳,“皇上明鉴,且不说柔妃娘娘心善,不会命人朝十二皇子痛下杀手,光是娘娘在宫中养病一条,她又如何指使人做这种事?”

“李大人,本官在刑部任职多年,经手的案子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不敢说断案如神,却也断然不会犯只听一面之词这样的错。”刑部尚书道,“本官之所以结案,自然不光李家管家一人证词,还有柔妃娘娘亲笔书写的认罪书!”

“认罪书上,娘娘亲口承认,是她主使李家管家主导杀害十二皇子一事。而且,本王也问过宫中御医,御医说,娘娘之前所患失心疯,在悉心调理下,已好了大半。”

“不可能!”李大人依然不松口,一双眼睛怒目看着刑部尚书,“柔妃娘娘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一定是有人逼她!”

“娘娘身在皇宫,又是三妃之一,谁能逼得了她,李大人不要血口喷人。”刑部尚书缓缓道。

李大人却是一个激灵,皇宫之中,谁能逼得了柔妃?

答案就只有那几个人!

前朝后宫,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上,这件事,还请明鉴,恳请皇上命刑部复查此案!您是了解柔妃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李大人跪下请求。

秦皇叹一口气,将案上一卷纸递给裴公公:“你拿下去给李大人看看,看看是不是柔妃的字迹。”

裴公公双手接过那一卷纸,朝李大人走去。

这时,秦皇再又开口了:“李大人别忘了,柔妃是如何被朕关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李大人心头一凉,已知这事没有回旋余地。

柔妃是如何被关起来,对外说是丧子之痛导致柔妃患了失心疯,可事实上,许多人都知,那日,柔妃用剪刀戳了贵妃和敏妃。

她说要报仇。

柔妃既能在宫中行凶,自然也能派人行凶!

这日早朝后,一杯水酒送到柔妃宫中。

“娘娘,这是皇上给赐的。”宫人道。

“什么*?”柔妃很平静,今日的一切,昨夜已有人提醒。

“鸠*。”宫人说。

柔妃死了。

在这个盛夏,在饮下一杯鸠*后死了。

临死的时候,她宫中除了赐酒那一行,不过两个宫人,不过两个宫人跪着送她走。

这个荣极一时的柔妃,最终竟是这个下场。

后宫中,无论是皇后,贵妃,贤妃或者惠妃,皆是一阵感慨,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在后宫,只有伴君如伴虎,人命在帝王眼里,和蝼蚁没有任何差别。

妃之下,嫔或者再下面那些妾们,却是又感慨,又激动。

感慨的是,嫔妃这职业,不好做啊,稍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哪怕,尊贵如柔妃,想当日,锦王在时,她何等荣耀。

激动的是,柔妃死了,敏妃剥去封号,住在冷宫,这四妃忽然少了两个,不就等于多了两个位置吗?

先前,敏妃打入冷宫后,皇上没有提谁升谁,如今,柔妃也死了,皇上若再不升两个上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她们盘算着,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谁伺候皇上的次数多一点,谁升位的可能性高点。

那些伺候皇上少一点的女人则盘算着,就这几日,得想办法勾勾皇上,让皇上体会到她们的好。

于是乎,柔妃刚死的这个下午,皇宫里许多女人比从前更卖力打扮,一时,宫里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反倒是贵妃,她随手摘下一朵小白花,静穆着站了许久。

13

“娘娘,从前,您和柔妃可是不对付。”馨嬷嬷道。

柔妃的儿子是锦王,贵妃的儿子是荣王,双王相争,他们的母妃怎会对付?

“死者已逝,本宫与柔妃之间,并无深仇大恨,不过一些不得不争的东西而已。”贵妃叹一口气,将白色小花戴在头上,幽幽道,“……本宫只是感到唇亡齿寒。”

今日,皇上为了包庇老十一,将脏水泼到柔妃身上,并要了柔妃的性命,那么,下次呢?

是不是很快就轮到她阮佩兰?

她这个挡箭牌才是后宫最资深,最耀眼的。

皇后对那些女人同样感觉厌恶,从前,柔妃得势的时候,没见这些人少去巴结。如今,柔妃刚走,尸骨还未寒呢,她们一个个就打扮得比过年还喜庆。

“娘娘,那些小蹄子,看着可真恶心。”心腹嬷嬷道。

“也就是蹦跶几日,终极还是年轻。”皇后道。

“娘娘,皇上把锦绣宫外的侍卫撤了。”心腹嬷嬷再汇报。

皇后“恩”了一声:“哪有御林*一直守着后妃宫殿的道理,皇上撤掉御林*,只是迟早的事,若再继续下去,锦绣宫那位怕要被唾沫淹死。”

御林*的侍卫,可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而后宫嫔妃,即便再得宠,也得经常守着空闺。时间久了,若传出闲言碎语可就不好了。

这日夜,秦皇宿在一个位份很低的年轻女子殿中。

听说是秦皇路过御花园时捡到的,女子在池塘边玩水,恰遇见从那里经过的秦皇。女子惊吓掉入池塘,秦皇命人将她救起后,竟一时心动了……

第二日清晨,秦皇从床上爬起后,给女子连升了几级,竟直接跳到嫔的位置。

按规矩,后宫妃嫔升了位份后,是需要去皇后宫中谢恩的。

于是,这日早上,后妃们去给皇后请安时,许多人见到了这位新贵。

又是一位迎风拂柳的女人。

皇后说了些体面话,又赏赐了些东西,女子瞬间成为后宫炙手可热的人。

皇后看了看小产后第一次来请安的贵妃,当她看见贵妃头上别着的小白花时,眸色几分复杂。阮佩兰向来喜欢明艳的东西,如今忽然别着小白花,显然是悼念柔妃。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女人。

阮佩兰是聪明的,这一点无需置疑,可她不明白,聪明如阮佩兰,如何会做出别着小白花这样不明智的事情。

其一,柔妃之死,无论有没有隐情,她都是皇上赐死的,阮佩兰居然公然悼念一个被皇上赐死的女人。

其二,柔妃的罪名是指使李家仆人杀害十二皇子,阮佩兰悼念柔妃,会让十二皇子的生母如何想?十二皇子的生母瑞嫔,可一向与阮佩兰交好啊!

“本宫记得贵妃并不喜欢素雅的事物,今日怎佩戴起白色小花了?”皇后问。

“回娘娘,臣妾只是……”贵妃顿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眸中似有哀伤,“悼念柔妃妹妹。”

“悼念柔妃?柔妃之罪,可是皇上亲定,贵妃这是为柔妃叫屈?”皇后张口就安了个罪名给贵妃。

贵妃倒也不急,只缓缓道:“朝堂的事,臣妾不懂。臣妾只是感怀20多年的姐妹,说没就没了,心下有些难过罢了。”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下方那些打扮艳丽的女子身上,继续对皇后道:“娘娘,有的时候,臣妾会疑惑,纵然在民间,家里死个人,大伙儿都会伤心难过,为何到了皇宫,一切都是反的?这些妹妹们为何这样开心?”

贵妃的话,房间里一半人心头一凉,她们为何打扮鲜艳,难道贵妃不懂?

偏偏她还要拿这番话给她们寻不是!

众人再看看上位皇后,贵妃,贤妃,惠妃,竟发现这四人竟都穿着素雅的衣服。嫔当中,也有好几个穿着素雅,其中包括死了老十二的瑞嫔,也包括常年素雅打扮的欣嫔。

“大概是,妹妹们都还太年轻,没体会过生死无常,不认为死个人是多大的事。”方才还一副恨不得给贵妃安个大不敬罪名模样的皇后,转眼间,她的言语已跟着贵妃走了。

嫔妃们知此事可大可小,一个个忙跪了下去,直说自己不懂事。

请安结束后,贵妃一反常态没急着走,反而是在殿内坐了半盏茶时间,这才慢悠悠走出去。

远处,刚得了晋升位份那位,被许多人簇拥着,俨然后宫新贵。

贵妃笑。

“娘娘……”瑞嫔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顺着贵妃目光的方向,看了看那位,“咱这后宫,这一位,怕是升得最快的。”

这速度,就算是当年盛宠时的贵妃,也没这么快。

“升得快又如何?也就是一个嫔。”贵妃淡淡收回眼神,心道:果然年少无知,不过又一个挡箭牌而已,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看过瑞嫔目光飞快从她头上小白花上掠过,知道她心有不解,只看过宫内碎石小径,叹一口气:“走吧,陪本宫走走……”

庭院深深。后宫寂寥。

高大的树木种植在路面两侧,斑驳的树影落在地上层层叠叠。

贵妃和瑞嫔走在前面,后面一应宫人远远跟在后面。

“你在怨本宫,为何要悼念一个害死你儿子的凶手,对吗?”贵妃用的是疑问的句式,却是平静的陈述。

“妹妹不敢,娘娘这样做,肯定有娘娘的理由。”瑞嫔低头,也是低声。

“果然,你是不敢,而不是没有怨。”贵妃侧头,看过瑞嫔后继续往前走,“还记得老十二刚走的时候,本宫曾派人专门提醒过你,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手刃仇人,或者等那凶手最后结局。如今,本宫还是这句话。”

瑞嫔眸光陡然一震,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在暗指杀死老十二的凶手还活着?凶手不是柔妃?

“娘娘……”瑞嫔疾走两步,眸中全是疑问。

“本宫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其他的,你只能自己去悟。这件事,柔妃死得冤,也怨不得别人,谁叫皇上的心长歪了……”贵妃徐徐。

瑞嫔依旧是一脸震惊,甚至比方才听到贵妃暗示凶手另有其人时还要震惊。

在这宫里,谁不知道贵妃是皇上的心尖尖,如今,贵妃却说,皇上的心长歪了。

“以后你就明白了。”贵妃道,她看过瑞嫔的脸庞,“你还年轻,日子还长,往后,升了妃位后,万事可要多琢磨。”

瑞嫔先说了一个“是”,随即,眸中便是惊涛骇浪。

升妃位?贵妃说她要升妃位?

看着瑞嫔一脸不可置信,贵妃点点她的唇:“嘘!”

“回去等着就好,也就这几日了。”贵妃道。

瑞嫔是如何回到寝殿的,又是什么时候和贵妃分别的,事后,她一点也不记得。

只记得和贵妃走了不到两柱香时间,贵妃不过说了几句话,可里面所包含的繁杂信息,却是她消化了许久,也没消化了的。

杀死老十二的凶手,究竟是谁?

皇上的心在哪里?贵妃不是秦皇看重那位,那么,那个人是谁?

还有升她为妃?怎么可能?

若老十二还在,她还有一争的可能,如今,老十二都走了,皇上怎么可能晋升她?……

14

四妃去了其二,后宫必定是要升了两个起来。

通常来说,妃位的人是从嫔位升起来的,那么,嫔位一下子又有空缺了。

这一次,又是后宫妃嫔大面积晋升,对于后宫来说,算是好事。

皇后统辖后宫,这种事情,自然需要她多上心。

这日下午,皇后专程求见了皇上,提出要升两个妹妹起来。

皇上很随意道:“这种事情,皇后拿主意就行,把名单拟定好,给朕过目。”

皇后有备而来,立即将一个小册子拿了出来,双手呈给皇上。

“皇后果然贤惠。”

皇上赞了一句,随手翻开册子。

目光飞快在那几个人名上扫过,那些人,有晋升妃位的,也有晋升嫔位的,可谓面面俱到。

只可惜——

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名。

“皇上,您觉得怎么样?”皇后小心翼翼问,“若是没问题,臣妾就……”

“等一下。”秦皇打断皇后的话,只问,“皇后拟定这些名单,是何依据?”

秦皇这一问,倒是在皇后意料之中。

她拟定这张名单时,可是斟酌了许久,倘她把欣嫔写上来,晋她为妃,或很容易过关,可她依然没有写,她想试一试。

万一,阮佩兰的猜测错了呢?

“回皇上,臣妾是按照过去一年,妹妹们伺候皇上的次数来定的。”皇后答。

“荒唐!”秦皇拂袖,“亏你还是一国之母,居然不以德行来考量!此事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看皇后!”

皇后假意愣了一下,随即躬身:“是,臣妾知错了,臣妾这就重新考量。”

秦皇“恩”了一声:“此事不急,皇后慢慢想。”

“是,臣妾多谢皇上。”

“你且退下。”

“是。”皇后退了两步,很快再又站定了,询问道,“皇上可有中意的人选?妃嫔贤良淑德固然重要,但我们做臣妾的,首要任务还是伺候皇上。臣妾认为,选个皇上相对喜欢的人,更重要呢!”

此刻,秦皇脑海里就只有一人,他很想直接拟定了那纸名单,但多年来,但凡涉及到那人,他都十分谨慎。

故,秦皇没有脱口而出,而是沉稳道:“这件事,容朕想想。”

皇后嘴角微勾,仿佛一件万分难以抉择的事情终于落定,她再次福身谢过皇上,随即退下。

……

再几日后,秦皇似乎忘了这件事。

他在锦绣宫住了一日后,连着几日,都住在新宠那个年轻女子那里。

这种荣宠,同样是除了贵妃,多年来,宫中没其他女人得到过。

一时,那位年轻女子风头无人能及,甚至有人偷偷叫她“小贵妃”,暗示终有一日,她会取代贵妃在秦皇心中位置。

女子到底是年轻,被秦皇宠了几日后,便有些看不起宫中其他人,甚至在小范围公开场合,直接道:“凤凰肉再好吃,也会吃腻,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这话传到贵妃耳里,贵妃笑了,当着众人道:“难得识时务,她也知道她是山鸡。”

这话传到皇后耳里,皇后可就没那么豁达了,毕竟后宫之中,皇后才是真凤凰。这凤凰肉好不好吃的前提,可是要把凤凰擒杀了才行。

皇后当即叫人送了一盘泡菜给那位年轻女子,顺便附了一句话:“肉吃多了,难免想吃泡菜,但,泡菜终究是泡菜,成不了肉。”

再一日,年轻女子送了泡椒鸡爪孝敬皇后,寓意是:肉做成泡菜,也很好吃。

皇后大怒,连降了七个罪名给那女子,并着罚跪,闭门思过等处罚。

终究是皇上想要护着的人,皇后降罪的第二日,皇上就去幸了那女子,所谓闭门思过,很快变成一个笑话。

女子乐得早上不需请安,不必看那些嫉妒她的老女人的眼光,晚上伺候皇上。

在她看来,贵妃所谓宠冠六宫的日子已经到头了,她会成为这秦国后宫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宠妃。

就在这新老妃嫔的斗法中,晋升妃位的圣旨也下了——

瑞嫔和欣嫔晋升为妃。

瑞嫔赐封号为“德”,成为“德妃”,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嫔变成四妃之首,位阶仅次于皇后和贵妃。

瑞嫔,不,现在是德妃了,德妃很惶恐。

虽说之前贵妃给她透过风声,说她会升,可她没想到会升到这样的高度,直接凌驾在惠妃和贤妃之上。

欣嫔则是封号不改,依然是欣,只是,欣嫔改成欣妃,位居四妃之末。她的居住地也没太大变化,同一个宫殿,不过从偏殿搬到正殿。

那位年轻嫔妃也升了,虽说依然是嫔位,却赐了个封号:悦。

悦,喜悦。

秦皇对她的喜爱之情不言而喻。

皇后冷冷笑:昙花而已,若她能像贵妃一样,保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从挡箭牌变成皇上舍不得的存在,那才叫本事。

贵妃亦冷冷笑:皇上啊皇上,在您心里,您的欣妃真的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吗?不过一个妃位而已,至于闹这么大动静,找这么多人掩护吗?

还是说,您只打算给到她妃位?

她这样弱不禁风,怕是承不了太多恩宠,受不起太大权势……

万一有一天,您不在了,她可怎么办?或者,您打算到那一日,直接带她走?

15

后宫这番大面积晋升,自然是要庆贺一番。

歌舞升平,无人记得前几日才死了的柔妃。

至于这次晋升最大的赢家德妃,她的脸上只挂着寡淡的笑,显然还在丧子之痛中。

欣妃与从前无异,甚至衣着打扮都没变太多,依旧是淡淡的,如挂在天上的明月。

皇后看看德妃,再看看欣嫔,只有她知道,在最后一次她给出的名单中,皇上是有调整的。

她给出的名单是:欣嫔和瑞嫔升位妃,欣嫔升至四妃之首,赐封号为德,瑞嫔位居四妃之末,保持瑞的封号,为瑞妃。

结果,皇上大笔一挥,将欣嫔和瑞嫔的位阶直接对换了。

之后几日,秦皇将这些获得晋升的妃嫔挨个宠信了一次。

“欣儿,你可怪朕?”一番云雨后,秦皇满足的抱着欣妃。

“臣妾只要在皇上身边就满足了,对位份不在意的。”

“欣儿还是这样体贴,可朕总觉得亏欠于你。”

“皇上心头有臣妾,已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皇上何来亏欠一说?”欣妃柔和笑。

“欣儿,你真是朕心头的宝,如今你晋升为妃,朕往后会时常来看你。”

“多谢皇上,皇上,皇上……”一次次娇声呼唤,欣妃卖力的伺候着秦皇。

“欣儿,欣儿,你不必如此……”秦皇虽舒坦,依旧心疼这位。

“不,臣妾要皇上开心……”

欣嫔双眸含着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少委屈。

秦皇几次想推开她,但终究舍不得身体巨大的快乐,一声低吼后,他看见欣嫔几欲呕吐,最后皱着眉吐在帕子里。

秦皇有些扫兴,做得这么艰难,还不如不要做。

这本来是一件双方都应该快乐的事情,到最后……

“皇上……”欣妃躺在秦皇怀里,羞涩问,“皇上喜欢吗?”

秦皇没说喜不喜欢,只道:“委屈欣儿了的,欣儿以后不必如此……”

欣妃没说话,只皱着眉头,一副忍耐的模样。

“欣儿怎么了?”秦皇问。

欣妃一个翻身,跪在床上,磕头道:“求皇上给臣妾另赐封号。”

“欣不是你的名吗?为何想要另赐封号?”秦皇问。

“回皇上……”欣妃脸上一副难堪,“皇上每次唤臣妾的时候,臣妾都感觉是贵妃娘娘在唤她的奴仆。臣妾知道臣妾不该这样小气,可是,可是……”

欣妃说着说着,眼泪一滚就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求皇上给臣妾另赐个封号。”欣妃再磕头。

秦皇这才意识到,贵妃身边有个嬷嬷,是贵妃进宫时带进宫的,20多年了,一直被人称为馨嬷嬷,贵妃一直唤她“馨儿”。

这个称呼,秦皇这么多年听了无数次,竟从来没想起过,馨儿与欣儿撞了名讳。

“胡闹,哪有你一个主子为了个奴才改封号,就算要避讳,也应是奴才改。”秦皇道,“朕命人明日去贵妃说一声。”

“臣妾谢皇上。”欣妃再次磕头谢恩。

“好了,睡吧。朕明日还要早朝。”秦皇将欣妃搂进回怀里。

欣嫔安稳睡去,秦皇却想起贵妃。

这么多年,他专宠贵妃不是没道理的,那个妖精……秦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想,只有在她身上,才能享受到真正放纵的快乐……

自从知道她怀孕,到她的孩子没了,他一直没碰过她,其他女人统统索然无味。

包括他的这位心尖尖,从前,心尖尖都是被动的,他享受着征服的乐趣,如今,她开始主动了,他便觉得少了什么……

……

再说裕王。

柔妃死后,秦曜阳几乎是雷霆手段将李家一族清理出朝堂,理由很简单:他们必定和柔妃一样,对锦王的死心怀怨恨。

这种包藏祸心的人,不能留在朝中。

李家人连续受到锦王之死,柔妃之死的打击,加上前期被太子与荣王打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再加个裕王,他们忽的有了退隐之心。

很快辞了官,离开京城。

再说刑部。

十二皇子一案虽然了结了,但刑部丝毫没有松懈。

刑部尚书和霍坤都卯足了劲儿在查十二皇子一案的真凶,任谁都看出来了,裕王对之前指鹿为马的结论很不满。

不光他们不满,十三皇子那边同样不满。

老十三派的人也还在继续查,他们很快发现刑部也在暗中查这件事,汇报给老十三后,老十三当即对秦曜阳刮目相看。

两方查案的人既有共同目标,少不了互通一些线索。

经层层分析,抽丝剥茧后,众人首次将目光投向老十一。

16

雨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到裕王府门口。

一个头戴斗笠,身披大氅,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敲开裕王府侧门,在给门房看了一眼腰牌后,闪身掠了进去。

“爷,王爷说您来了就先到书房。”跟在神秘人身后的仆人说。

神秘人顿了一下,心头几分诧异:大多数人的书房都是特殊的存在,里面会存有许多秘密,秦曜阳怎会要他去书房见?

“书房在哪里?”神秘人问。

“爷,这边请——”仆人忙走到神秘人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后,便快步给他带路。

这裕王府内,别人不知道,他们府里的人却很清楚,通往每个地方都有特殊的路径,一旦走错了,便会在王府内打转。

俗称的阵法。

神秘人自是不知,跟着仆人很快到了书房。

黑灯瞎火的地方,仆人歉意笑了下,请神秘人稍等,这才飞快点亮书房内烛火,请神秘人进屋,再唤了丫鬟端茶。

“你们王爷呢?”神秘人问。

他明明约好今夜来访,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秦曜阳等他吗?这会儿才不过子时,正常人家才睡了一个多时辰。

身为勤*爱民的好王爷,这会儿应该挑灯夜战,读书或者处理*务才是。

“回这位爷,我家王爷已经歇下了,刚小的派人去请了。”仆人道。

神秘人无语了一下:“他该不会忘了我和他的约定吧?”

“没,王爷没忘。王爷歇前还专门叮嘱小的,爷若到了,一定好生伺候着。”仆人躬身再道。

神秘人再次无语,既然没忘,居然还能去睡!

秦曜阳到底有多缺觉?不不不,他不是缺觉,他是缺爱,肯定找他家王妃索爱去了。

想到秦曜阳日日早朝那匆忙劲儿,神秘人当真为他……害臊。

“赶紧去催催他!小爷待会儿还回府呢!”又不是只有他有美娇娘!

“是,是,小的这就去。”仆人说着便退下了。

……

书房里,很快只剩下神秘人。

他坐在客人坐的椅子上,打量着周围。

与许多人喜欢在书房挂名人书画不同,秦曜阳这书房三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密密麻麻摆着的书,除了窗户位置空着,其他地方皆利用起来了。

这个人,得有多喜欢看书,或者说,看书得有多快。

目光移到书案,只见书案上放着文房四宝,放着折子,还有卷宗。

神秘人多想去翻翻那些折子,看看秦曜阳要给秦皇进谏什么,再翻翻卷宗,看看秦曜阳最近都在查什么案子,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只踱步到书架旁。

治国之道,破案之法,山川地理,以及一些兵书,都是一些常见的典籍。

神秘人缓缓在书架面前,从门口的位置,渐渐走到书案的位置。

到书案最近那个书架旁,神秘人再次吃惊,这个本该放最重要典籍的地方,竟全部放的民间小话本!

有秦曜阳和凤青翎的,也有赫连奕和璟月的……

这些书,本该是普通百姓的消遣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如今居然堂而皇之摆放在王爷书房,且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

“咳。”一声轻咳从廊外响起。

神秘人转身,随即看见秦曜阳散着发,穿一袭便服,推开书房房门。

见神秘人站在放置小话本的书架旁,他也不吃惊,只笑了下:“想看就取下来看,你四哥不会如此小气。”

说话间,秦曜阳亲手关上房门。

“小弟对这些不感兴趣。”神秘人道。

“嫌弃低俗了?”秦曜阳挑眉,目光在神秘人身上的大氅和斗笠上掠过,几分调笑,“你病了,冷成这样?”

神秘人撇嘴,取下斗笠,再解开大氅,挂到旁边。

正是老十三。

“四哥,你怎么现在才来的,害小弟一阵好等。”老十三不满。

“你我约定的时间是丑时,你稍早了点。”秦曜阳不但不以为意,还抱怨老十三来早了。

老十三皱眉,看着秦曜阳眸子里明晃晃写着:恨铁不成钢。

秦曜阳依旧不在意,不但不在意,还一副过来人的语气:“你还小,不懂。”

老十三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小?不懂!

居然说我小,不懂!艾玛,你娶凤青翎的时候,我府上不光有皇子妃,还有皇子侧妃。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

明明是你吃肉太晚,一吃就上瘾,还没有克制,居然说我不懂。

老十三简直了,他很想反驳,但是,今夜有正事。

我忍。

“老十二的案子,四哥打算如何处理?真这样放过老十一吗?”老十三开门见山。

“这件案子,父皇不是已经公布结论了吗?”秦曜阳道。

“可你我都知,真相不是那样!”老十三目光灼灼,上前一步。

“真相如何重要吗?还不是一样无能为力。”秦曜阳淡淡瞥过老十三一眼,叫他认清现实。

“不!一定有机会,就算现在没有,以后也一定有。”老十三眸中全是坚定,“四哥,我知道,你和我想的一样,否则,你就不会叫刑部继续查了。”

秦曜阳沉默了等一会儿,许久才道:“这件事,得等。”

老十三眸中瞬间迸射出异样的光彩,几乎是激动的:“四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看着这件事成为冤案。”

秦曜阳几乎是叹一口气,走到书案后面的椅子上坐下:“说说吧,为何你对老十二格外上心。”

“很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老十二救过我,若不是他,我现在已经死了。”老十三轻描淡写。

“你们后来怎么跟着荣王的?”秦曜阳问。

“老十二选的,我便跟着他。”老十三顿了下,“也因为我看不惯锦王,跟谁都熟,跟谁都没真心。”

“太子呢?”

“高攀不起。”老十三的神色愈加淡漠。

秦曜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起身,拍了拍老十三的肩:“早些回去休息,明儿还早朝。”

秦曜阳说着,便往外走去。

老十三纳闷了,他看着秦曜阳的背影,心里有许多不解,忙着问:“你不提要求?”

秦曜阳诧异回头:“提什么要求?”

“比如,要我站到你这边。”来之前,老十三就想清楚了,倘秦曜阳要他离开荣王,站在秦曜阳这边,他是可以答应的。

在不出卖荣王,不叫他排在最前面对付荣王的前提下,往后,他可以站在秦曜阳的阵营。

毕竟,老十二之死这件事,荣王让他很寒心。从头到尾,荣王不过问了几句,要知道,当日,老十二可是为了他,才彻底得罪了锦王一脉。

也毕竟,良禽择木而栖……

老十三从来没想过争那个位置,也只想辅助某人上去,获从龙之功,做个安稳的王爷。

综合来看,裕王比荣王的可能性更高。

虽说裕王没有表露过什么野心,但就他这半年展露的才华,荣王怕是很难及其颈背。

未来的秦国,不过是太子或者裕王的天下。

秦曜阳再次笑了,他假装听不懂老十三的话,只笑问:“十三弟想到刑部查案?”

老十三没说话,秦曜阳再次笑了,他摇了摇头,走出书房。

老十三是个聪明人,也是个顾念恩情的人。

这样的人,最好少和他谈条件,他会自己走近。

17

馨嬷嬷改名字了。

贵妃在收到秦皇旨意后,几乎是立即马上就给馨嬷嬷改了名。

贵妃也是个懒人。

“馨儿,从此你叫香儿吧!馨字拆开,下面是个香。”她叹一口气,“你的名字本是你父母所起,跟着本宫这么多年,也没人动过你的名字。如今……”

再叹一口气:“也是你主子没用,不过好歹,‘馨’字还算留了一半,就盼着往后,这个香字,不要犯了哪个贵人的讳。”

“若下次再避讳,你就叫禾儿吧,‘香’字上面是个‘禾’。”贵妃歪着头,“若禾字还要犯讳,本宫就把本宫的名字赐给你算了。兰儿或者佩儿,可好?”

馨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娘娘,您这是要折奴婢的寿啊!”

贵妃冷哼一声,瞅着过来给她传旨的太监:“去,翻翻宫里所有妃嫔或者宫女的名字,可有冲撞了本宫名讳的?但凡叫兰或者叫佩的,叫她们全部把名儿改了。这个名,我要留给我家香儿。”

太监心头一揪,这年头,名字中有“佩”的或许不多,可那“兰”字,那是烂大街的名字啊!

在这宫中,少说也有三五十个!

太监不敢反驳,上头坐的这位,可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娘娘啊,连皇后都会避其风头的权妃。

“奴才遵旨。”太监无奈应到,心头却把欣妃里里外外骂了个通透。

一个小小嫔,刚升到妃位就开始作怪!

连贵妃娘娘的心腹嬷嬷都敢动,真是不想活了!这种时候,你就算想要立威,也应该找位阶低一点。

找贵妃娘娘做什么?万一贵妃娘娘不爽了,惹得皇上不爽了,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奴才?!

太监很快去回了秦皇话,说贵妃娘娘已经把馨嬷嬷改成香嬷嬷。

秦皇大感欣慰,佩兰这个女人,虽对外人高冷了一点,但对他这个夫君,却是言听计从,也就偶尔耍点小性子,那也可爱得紧。

“贵妃有没有不高兴?”秦皇问。

“有一点。”太监答。

“喔?”

“贵妃要奴才去翻宫中所有嫔妃或者宫女的名字,但凡叫兰或者佩的,全部把名儿改了。还说,还说……馨嬷嬷现在先改成香嬷嬷,若再冲撞了贵人,就改成禾嬷嬷,若还冲撞了贵人,就改成佩嬷嬷或者兰嬷嬷……”

秦皇开始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听到最后一句时,脸都绿了。

“胡闹!真是太胡闹了!她的名字是随意能赐的吗?”

太监沉默着退了两步。

秦皇看过太监两眼,仿佛在责备他办事不力,继而很不爽的往锦绣宫走去。

说来也巧,行在回廊时,他恰听见有宫人对话。

“兰儿,今儿这燕窝粥熬得可真好,娘娘今儿肯定开心。”

“这燕窝泡足了6个时辰,又慢火炖了4个时辰,我一直守着呢!”

“难怪呢!”……

从前,秦皇听到这样的对话,听了也就听了,根本不会想什么,更不会想到犯讳,今儿不同,刚听说佩兰要求宫里人改名字。

“去问问这是哪个宫的?怎会犯了贵妃的名讳。”秦皇吩咐。

太监朝那边看了两眼,飞快道:“回皇上,这两位之前是敏妃宫中的人,如今……”

他犹豫了一下,心道:那位欣妃,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秦皇不快。

“如今在伺候欣妃娘娘。”太监飞快道。那一位,入主正殿后,先前伺候敏妃的宫人,全部拨到了她的宫中。

听得是欣妃宫中的人,秦皇心头亦梗了一下。

欣妃入主正殿也好几次了,不可能连宫人们的名字都搞不清楚,怎么不知道给这个兰儿换一个名字?

你既要要求别人的嬷嬷不能和你撞了称呼,你宫中的人至少要经得起考验。

馨嬷嬷和欣妃不过是撞了读音,你却是连字都撞了。

所谓知己知彼,你老说朕宠爱贵妃,说羡慕贵妃,你该不会这么多年,连贵妃名字都不知道吧?

秦皇深深叹一口气,他倒是想偏袒欣妃,可他发现他很难偏袒。

贵妃不会不知道敏妃宫中有一个叫兰儿的,这些年从来没因这事找过任何人麻烦,反而是欣儿……

秦皇的脚步缓了下来,他没再往锦绣宫走去,而是吩咐身后太监:“照贵妃说的做,将改名的,统统改了。”

“是。”

这一日,宫中无数人被迫改了名字。

运气好的,是主子给赐的名,运气不好的,只能自己想。

……

这事很快传到皇后耳里,皇后现如今是贵妃的同盟,想都没想,直接神补刀。

“把本宫的名讳,惠妃,贤妃,德妃的名讳全部列出来,还有众皇子公主的名讳也列出来,宫里该改名字的,一次性全部改了,免得明儿谁又听见什么,一个不高兴跑去皇上那里哭诉。”

“是。”宫人忙着退下。

一时间,宫里鸡飞狗跳,忙着查众主子名讳。

许多人私下议论,这事起因是馨嬷嬷犯了欣妃的讳,没有人怨恨馨嬷嬷,倒是许多人觉得欣妃容不得人,没事找事。

欣妃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想让馨嬷嬷改了名字,怎么就惹出这么大事!都怪阮佩兰,给馨嬷嬷改个名字不就好了吗?非要矫情的排查所有宫人的名字!

真是太有心计了!

还有皇后,生怕吃一点亏,见阮佩兰排查名字,她也跟着排查!这样争风吃醋,一点一国之母的威仪都没有,活该皇上不爱她!

心里忌恨是一方面,欣妃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挽回她在宫人心里的位置。

从前那朵与世无争的空谷幽兰,不能因这件事,瞬间变成惹事精!

往后,她可是要做皇太后的人。

需要人心。

不得已,欣妃只得去找皇后哭诉,说她不该这样小气,呜呜,希望后宫改名字的事到此为止,求皇后处罚。

皇后笑吟吟看着她,亲手将她扶起。

“欣妃妹妹说哪儿的话,你这是提醒本宫,主子奴才不能乱了尊卑……本宫不但不会罚妹妹,反而会赏妹妹。”

“来人,赏欣嫔东珠一盒,碧霞烟纱十匹……”

欣妃恨得牙痒痒,偏又无法辩驳。

18

再说凤青翎。

自从到了秦国后,她除了每日练武,偶尔和秦曜阳处理一点案件或宫里的事,大部分时间都在梳理秦国内魔教事务。

魔教长住在秦国就两位护法,奔雷和飞雪。

奔雷就不说了,十多年住在夜国国门对面村庄,每日耕田养殖,时不时冲到夜国王宫找夜王麻烦,也就偶尔处理下魔教事情。

这种偶尔处理的事情还通常是峰主与峰主争执,他从不问魔教教众过得如何,也不问魔教发展。

飞雪更是有这个护法还不如没这个护法,一个天天想自立门户的人,没把魔教掏空就不错了,就算发展也发展的是自己的势力。

如今,奔雷手上的势力尽数到了凤青翎手上,飞雪手上那些她不怎么管,也不赚钱的势力也到凤青翎这里。

凤青翎第一件重务就是让大家赚钱,所谓要想兄弟们跟着干,首先要让兄弟们有肉吃。

她看完所有账本,把各峰各坛负责人一个个召唤来了问,重新梳理了他们商业范畴,规范了运营模式,收徒的收徒,开店的开店……

第二件事就是重新构建信息渠道,划分势力范围,之前某些交叉的地方全部沥青。

第三,她想在魔教内,训练出一批绝对的亲信,作为最后的底牌。

人不在多,而贵精。

目前,凤青翎身边除了龙八外,基本全是秦曜阳的人,而秦曜阳的暗势力,则主要依托于玄天楼。

凤青翎有如此想法,也是以防万一。

……

宫中,改名字一事很快告一段落。

这事虽是欣妃起的因,贵妃扩大的事态,再由皇后大面积发酵,可到最后,宫里所有人骂的,却是欣妃。

什么小人得志便猖狂啊,什么作死啊,什么鸡蛋想和石头碰啊,什么没长眼睛啊,什么装柔弱看着就讨厌啊……所有不好的词语都往欣妃头上安。

众人看来,贵妃是任性多年,皇上皇后都得让着的人,你一个小小嫔妾,不过升了个妃,还是四妃之末,居然也敢对着干,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馨嬷嬷是什么人,馨嬷嬷虽名义上是个奴才,事实上跟在贵妃身边几十年,是贵妃心腹的心腹。俗话说,打狗都要看主人,你长着眼睛也不看看馨嬷嬷的主人是谁,居然也敢乱踩!

至于皇后,皇后乃后宫的主人,她要大伙儿改名字,而且是有正当理由的改名字,自然更没什么好抱怨的。

所有的错都是欣妃的错,小心眼,恶心的女人!

皇上怎么这么没眼光,宫里任何其他女人都比她好吧!

难道说,皇上就喜欢她那种调调?

也不对啊,皇上若喜欢她那种调调,怎么解释贵妃受宠许多年?

说来也怪,这次晋升的嫔妃不少,其中最耀眼的应是跻身为四妃之首的德妃和连跳数级的悦嫔,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个人短期内应是同级嫔妃嫉妒甚至是憎恶的存在。

可没有,一场改名风波似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欣妃。

贵妃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欣妃的不满,每日早上去椒房殿请安时,连一个正眼也不给欣妃。

皇后身为一大家子的女主人,每每遇到妃嫔们闹矛盾,就是和稀泥,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在和稀泥的言语中,众人很容易听出她偏向贵妃。

原本一些想巴结欣妃的人,在看着皇后和贵妃对她态度后,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皇上,贵妃娘娘很不喜欢臣妾,连带着,宫里好些人也看臣妾不惯。”欣妃很焦虑,眸中全是胆怯,“要不,您把臣妾再贬为嫔妾吧?这样的话,或臣妾还会自在一点。”

“胡说什么?你这才升上来几天!德行又不亏,朕怎会再将你贬为嫔?”秦皇一把将欣妃搂入怀里,双手在她背上安抚的拍着,“欣儿别怕,一切有朕在。”

“可是,可是……贵妃娘娘她……呜呜……皇上,臣妾心里苦。”欣妃话不说完,提到贵妃就哭,就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秦皇看着欣妃哭,小心肝儿都痛了,也不知怎么安慰,只一个劲的道:“乖,别哭,别哭。你且再忍耐一下,朕会给你公道。”

“皇上,呜呜,臣妾本来不想要这个妃位的,您当时提的时候,臣妾就该拒绝的。呜呜,是臣妾的错,臣妾贪念皇上的温暖,想多和皇上在一起……皇上,您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夫君,难道,臣妾想多和您在一起也错了吗?臣妾也想像贵妃一样,天天都能看见您……呜呜……臣妾好舍不得您啊!”欣妃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控诉,就好像贵妃要分开她和秦皇一样。

“乖,没人能分开我们,朕会给你一切,朕以后会经常来陪你……”秦皇顿了一下,将欣妃推开三寸,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欣儿,你怕吗?”

欣妃眸中先是惶恐惊惧,她看着秦皇的眼睛,终下了巨大决心:“只要能和皇上在一起,臣妾什么都不怕,臣妾这一生,唯愿与皇上天长地久!”

看着欣妃这般,秦皇忽然觉得有些小看了这个女子了,女人的坚韧,为爱付出一切的模样深深打动了她。

从前,为了她的安全,他忍着心里的焦渴,一直把她藏在暗处。

如今,当他看见她有这般决心时,他忽然觉得他蹉跎了大半辈子,明明有大把的时光可以缠绵,他却白白浪费了……

想到这里,秦皇的目光变得火热起来,他低着头覆住欣妃的唇,如饥饿许久的狼,大口碾压……

19

一次后,欣妃浑身瘫软,秦皇却已起床。

“皇上,您要走?”欣妃不可思议。

“朕今日的折子还没看完,还得去看折子。”秦皇回到床边,他看着床上裸着半个身体的欣妃,“贵妃那边,朕会给她说,让她以后对你好点。”

欣妃眸中全是不舍,很快再露出无奈表情:“皇上还是别说了……臣妾,臣妾以后会识时务的……”

泪光乍然闪过,欣妃低着头,非常委屈。

秦皇心下一痛,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让他最爱的女人受这般委屈……

秦皇骤然站起,大步朝外走去。

“来人,摆驾锦绣宫!”

秦皇饱含怒气而来的消息,贵妃很快就知道了。

“娘娘,怎么办?”香嬷嬷很紧张,这些日子,在贵妃和皇后的联合打压下,欣妃过得很孤独,不告状才怪。

在她的印象中,皇上很少盛怒往锦绣宫走。

“什么怎么办?”贵妃美眸一转,她笑看着香嬷嬷,“香香别担心,皇上不会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妃嫔拿本宫怎么办。”

“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啊!”香嬷嬷脸上全是愁绪。

“是藏在心头的肉。”贵妃笑着点了点香嬷嬷心口,“皇上一天没把他的心尖尖公布于世,那女人就只是一般嫔妃,而本宫,却是二十载宠冠后宫的贵妃。”

贵妃唇角一丝凉:“他为了护她,藏了20多年,如今若非要替她出头,把本宫责罚一番,岂不是这20多年的隐藏都白藏了。本宫这个所谓宠冠后宫,在欣妃面前不堪一击的话,其他人会怎么想?”

她笑着便站了起来,声音更凉薄几分:“香香,走吧,随本宫接驾。”

贵妃刚往门口迈了两步,外面宫人尖细的声音已传来:“皇上驾到,贵妃接驾——”

贵妃再笑,婷婷袅袅走了出去。

在前院跪拜秦皇。

“臣妾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清脆的声音,少了平日里慵懒或撒娇的味道,秦皇有些不适应。

秦皇看着跪在地上的贵妃,原在心头爆发的火山,原以为来了后会把贵妃痛斥一番的心情,此刻竟平息下来。

终开口时,不过一句:“爱妃免礼。”

“臣妾谢皇上。”贵妃盈盈站起,很快走到秦皇身边,双手挽了秦皇的手臂,“皇上先进屋吧,这里晒!”

娇艳无双的脸庞,眸中星芒璀璨,唇角微微翘起,这样一张脸,后宫无人能及。

一怔间,秦皇听贵妃继续:“皇上今儿似乎心情不好?香香,你去把小厨房今儿做的冰镇绿豆汤给皇上端来,给皇上消消火。”

“是。”香嬷嬷亲自去端。

秦皇身后裴公公吓得大气不敢出,贵妃可真胆大,完全哪壶不开提哪壶,都看出皇上心情不好了,居然还敢问不说,还说要给皇上消火!

秦皇深深看过贵妃,目光落在香嬷嬷身上,这位香嬷嬷,正是之前的馨嬷嬷。

“你叫她香香?”秦皇开口。

“是啊!”贵妃原先还在笑的脸顿时垮下三分,一副不大开心的样子,“不是犯了皇上心尖尖的讳吗?臣妾只能给香香改名。”

“心尖尖?”秦皇心头一紧,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难道不是?”贵妃开始拈酸吃醋,娇嫩的小嘴翘着,“皇上可从来没有为其他女人欺负臣妾,这还是第一次。臣妾给香香改名后,臣妾就在想,幸好臣妾的名字没犯那位的讳,否则,改名字的不就轮到臣妾了吗?”

原来还在为这事吃醋……

秦皇心头一松,同时又觉有些甜蜜。

这些年,他宠贵妃的时候多,这女人,不是在他面前持宠而娇,就是在他面前故作大方,偶尔看她吃醋,也是不让人通传,偷偷走进这宫殿。

如今看她直白吃醋,那滋味,简直不要太好。

“爱妃吃醋了?”秦皇问。

“对!”贵妃露出很凶的样子,“皇上若有一天要她不要我了,赶紧把我这贵妃之位也送给她!”

贵妃一边说,一边已松开秦皇的手臂,大步往房间走去。

秦皇这一路积攒的怒气,此刻已消了大半。

他看着贵妃这模样,几乎是无奈的笑了,在他的心里,贵妃很大程度上,就只是个小女孩。

这些日子纵然针对欣妃,也是因为太在乎他。

不得不说,女人可真敏感啊,这么些日子,他明明幸悦嫔的次数最多,可贵妃吃起醋来,吃得那样精准!

他跟在贵妃身后,走进房间。

“你一个贵妃,跟她一个小小妃嫔置什么气?”秦皇劝慰。

“我也不知道。”贵妃嘟着嘴,“我就是看见她,就觉得皇上要被她抢走了!”

“胡说!不就是让馨嬷嬷改的名儿的事吗?爱妃若不喜欢,给馨嬷嬷改回来便是。”秦皇似乎并不大在意欣妃。

“算了,不能让其他人觉得臣妾仗势欺人,更不能让人说皇上朝令夕改。”贵妃无奈而委屈。

“皇上,娘娘,绿豆汤来了。”香嬷嬷端着玉盏,将绿豆汤放在桌上,再退到墙角站好。

贵妃“嗯”了一声,走到桌前端起玉盏,用勺子舀了一勺,缓缓下咽后,这才端到秦皇面前:“皇上,今儿谁惹您了?”

这个问题,秦皇还真不好回答,只含糊道:“这几日*务有些繁忙。”

他走到桌子旁坐下,将贵妃拉至面前,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贵妃配合一口口喂秦皇喝绿豆汤。

20

“皇上,待会儿可要臣妾去给您磨墨?你若累了,臣妾就给您端绿豆汤。”

这样的提议,若是从前,秦皇说不定一口就答应了。

红袖添香,又是这样的美人。

只可惜,欣妃也是个醋坛子,若她知道贵妃去书房磨墨了,怕又要难过许久。

此时是盛夏,每个人都穿的轻薄,秦皇看着贵妃白皙的皮肤,脖子下微微起伏的山峦,再看着她性感的红唇,有些心猿意马。

“算了,爱妃就在锦绣宫待着,你若配朕去书房,朕怕一股火气未歇,邪火就烧上来了。”

贵妃咯咯笑,坏心思的放下玉盏,双手往秦皇脖子上一勾,红唇亦凑了上去。

“皇上,邪火上来没?”

秦皇内心稍稍挣扎了下,很快投降。

论闺房情趣,贵妃比欣妃高十个段位不止。

若说欣妃是小白兔,贵妃便是勾人的狐狸,一颦一笑,魅惑天成。

宫人早已退下,两人衣服也已褪下许多,贵妃娇俏可人,秦皇眸中全是小火苗,恨不得将贵妃一口吞下。

这时,贵妃拒绝了:“皇上,御医说,臣妾还得养着……不能同房……”

秦皇恨得牙痒痒:“你这个妖精,既不能同房,你勾引朕做甚?”

“臣妾就是想看看,皇上对臣妾还有没有兴趣?”贵妃的手在秦皇身上指甲印上划过,再使劲一拧,“有没有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秦皇吃痛,这拧他的人,若换做其他人,他早第一个巴掌打过去了,偏偏是贵妃这妖精,既让他痛,又让他舍不得。

“对了皇上,上次在臣妾堕胎药里,混入‘破血’的是谁,查出来了吗?”

那件事,凤青翎和秦曜阳没有亲查,而是交给秦皇,这么多日过去了,秦皇没给任何交代,仿佛压根没有那事。

“查出来了。”秦皇道,“是死去的金公公。”

“原来是他……”贵妃露出思索神色,眸色间有些怀疑,“皇上应该没叫他下药吧?”

“当然没有,朕光是命人给你熬堕胎药,都难受了好几天,生怕你不理朕了。”秦皇道,他的指尖在贵妃细腻的皮肤上划过,情深道,“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还不要了朕的命?”

贵妃笑:“不许这么说。”

她顿了一下,“臣妾记得,金公公应该只听令皇上吧?若他身后还有其他主子,这事……就算金公公死了,怕也要彻查。毕竟,金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臣妾担心皇上身边,还有其他人被人收买,居心叵测。”

“这件事,朕自有分寸。”秦皇道。

“好了,朕要去御书房了。”秦皇放开怀里贵妃,两人各自整理衣服。

临秦皇出门前,贵妃忽的扑到秦皇怀里,在他脖子上使劲吸了一块吻痕。

秦皇便由得她,看她吸完后,得意道:“哼,盖了个印章,这下全后宫都知道皇上最爱的人还是我!”

秦皇无奈,捏捏贵妃的臀瓣,在她耳边小声:“好好养身体,朕等着好好爱你。”

贵妃脸上一红:“没正经!”

秦皇笑笑,大步离开。

多年来,和贵妃在一起,似乎从没有过时间流逝,老夫老妻的感觉。贵妃这样的女人,就该宠一辈子。

是永不凋零的花。

……

秦皇走了,贵妃娇俏的表情一点点冷冽下来。

“娘娘,您刚才为何?”那样热情,末了还亲了一大口。

“因为这里是皇宫,每个女人想生存下来,最大的凭持便是帝王的宠爱。”贵妃眸色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

她的唇角上扬:“欣妃不是最爱吗?本宫便*那个女人对他的占有欲。”

“她既敢拿本宫身边的人开刀,试探皇上对她的心,便说明她骨子里有独占欲。一个有独占欲的人,若看见本宫刚烙上去的印记,怕是不好受吧?”

贵妃摸摸自己唇角,很满意刚才那番表现。

“皇上刚从她那儿出来,原盼着给本宫好看,结果……”

贵妃想想就觉得痛快。

跟本宫斗,你还嫩了点!

不就是仗着皇上对你有几分真情吗?皇上从前是吃不到,整日馋。

如今,皇上若三天两头去看你,三天两头看你弱柳迎风,十足委屈,不倒胃口才怪。

你这种性子的女人,宫里从来不是没有,只不过……都死了。

本宫等着你天天吃醋,天天喊委屈……

21

说到委屈,欣妃是假委屈,裕王府的凤青翎就是真委屈了。

那日夜,秦曜阳从宫里回来后,分分钟的变狼,将凤青翎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凤青翎很纯很天真的以为秦曜阳是压力太大,需要高强度运动舒缓一下。

岂料,那日后连续很多天,秦曜阳夜夜变狼,压根不顾及凤青翎感受,一次两次三次……

“曜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凤青翎决定关心下,也许她能帮上什么。

不管对手是谁,最坏的打算是大不了把对方强杀了。

凤青翎不问还好,这一问,如捅了马蜂窝,某人的索取更强烈:“要你跟人*!要你离开我!”

凤青翎一瞬便知道秦曜阳在说什么事情了,她顿时都觉得这几日的配合舒缓,简直……是个笑话。

这男人,压根是在报复。

“我这不是没离开你吗?说那个*注前,我就知道我不会输。”

“以后不许以此做*!”

“好。”凤青翎从善如流,她的身体一片酸软,“曜阳,我累了……”

秦曜阳才不理她,只继续强硬惩罚:“说你不离开我,这辈子也不离开!这种想法,以后想都不许想……”

“别闹了!”

“说,不说我就不停!”

“我……这辈子不离开你……也不会那样想……”

凤青翎的声音断断续续,外面伺候的人纷纷红了脸,王爷和王妃可真恩爱啊……

……

一转眼,夏到了秋。

朝堂上,最重要的事情变成秋闱,礼部上上下下都很忙。

十一皇子在收了锦王一部分势力后,在欣妃成为四妃之一后,在朝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加上秦皇偶尔会私下召见一下,朝中一些投机分子认定这是个机会,已纷纷打算待到秋闱之后,便上书请求皇上册立十一皇子为王。

后宫里,秦皇去欣妃那里过夜的次数在增加,虽然依旧比不上新晋的悦嫔,但比起从前,已是多了太多倍。

贵妃因无法侍寝,秦皇在锦绣宫停留的次数有限。

可即便有限,也让许多人红眼。

首当其冲便是欣嫔,既然无法陪睡,霸占着皇上做什么?真是太讨厌了!

还有那个悦嫔,看见她那一张耀武扬威的脸就觉得烦,不就是年轻吗?真想把她那张脸撕了!

这些话,欣嫔没法说,只能拼命在秦皇面前表现爱恋,表现舍不得,楚楚动人。

当然,对于男人和女人之间那些事儿,欣嫔也是卖力在做。

在她看来,无论是贵妃还是悦嫔,那方面肯定都是极讨秦皇喜欢,她甚至侧面问过秦皇,当她听到秦皇说,贵妃这方面很妖时,她更是下定决心要让秦皇舒服。

只可惜……

无论欣嫔怎么做,都不对秦皇的胃口,甚至有些寡淡无胃。

当然,这并不影响秦皇爱她,在秦皇看来,欣嫔也是太爱太在乎他,才会如此费力讨好他。

裕王府则很忙。

秦曜阳在准备秋闱这一场大战,这是他和太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联手,很多计划都是两人共同制定的。

在这个过程中,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吃惊,对方比自己想象厉害,也皆很清楚到最后,他们的对手,只会是对方。

凤青翎则在准备回魔教总部一事。

按照飞雪和她的约定,她应在冬至之前回去,那会是一场硬仗,她需要一次性收服魔教总部所有教众。

不光是武功,还有心智。

秋闱。

三年一次的秋闱。

从秀才到举人的必经之路。

不同于春闱的殿试,秋闱的会试更大面积,在各地的贡院举行,参与的人也更多。

礼部很忙,也很烦。

每三年到了春闱或者秋闱时,无数双眼睛便盯着他们。

不光是御史,许多其他官员也时不时参他们一本,昨儿某某考生到某某官员家里拜见了,肯定有送礼;某某官员在回府的路上,遇见某某给他送了一只鸡,这是赤果果的贿赂;某某官员老家有亲戚今年也要参加秋闱的,可某某官员没有报备,这是想作弊吗?……

秦皇从不阻止这种参本,相反,他的态度是支持的,从某种角度来说,互相监督有助于让官场更加清廉。

今年秋闱也不例外,每日早上这种“狗咬狗”的事情要扯半个多时辰,占整个早朝时间的一半。

礼部尚书每到这个时候都很崩溃,感觉就好像全朝堂的官员都盯着他在看一般。

买个包子吧,有人怀疑包子钱给少了,是贿赂;路上有考生向他行礼问好,同样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泄题了。

就连偶有乞丐行乞到礼部尚书大人府邸门口,府邸下人给一碗饭,几个铜板,再说几句话,也有人会怀疑。

礼部尚书有时候会想:亏得他心智坚强,才没有被这些人折腾得辞官。

相比礼部尚书,十一皇子就太好过了。

没有任何人参他的本,就仿佛他从来没有与外界有过接触。

这种体验,十一皇子是第一次。

还记得今年春天,那一场春闱时,参他的本子和参礼部尚书的本子完全不相上下。

十一皇子想:一定是因为现在地位不同了,他目前虽还只是皇子,可册封为王爷指日可待。

母妃的位份上去了,父皇时不时也会提点他,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小透明。

依附他的大臣们也早就讨论过,待秋闱过后,就集体上书,求皇上册立他为王爷。

十一皇子想:朝臣们不是傻的,早就看出来他迟早会成为朝中不逊于荣王、裕王的一股势力。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必要得罪他这样一个大头。

这几个月,十一皇子给人的感觉颇有些意气风发。

有人感慨:果然,权势才是男人最好的滋补品。

十一皇子笑,他亦很清楚他的变化,那是由内到外的强大自信。而这种自信,源于他对自己未来的预期,他是父皇择定的下一任君主,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

父皇苦心经营多年,不惜其他儿子自相残杀,也要护他,保他登上皇位。

22

早朝六日一休。

这一日是休息日,秦曜阳邀凤青翎秋游,凤青翎欣然答应。

“上次春闱时,你我在全国巡抚的路上,错过了京城这一大盛事,这次总算没错过了。我听说每到这个时候,许多文人墨客都会在酒楼等地论辩。”凤青翎兴致很好。

“原想陪你去泛舟,没想到你想去看人论辩。”秦曜阳笑。

“我们可以早点出门,晚点回来。”凤青翎道,“我可还听说,每到春闱秋闱时,青楼的生意特别好。许多流传下来的情诗,都是写给青楼姑娘。”

“王妃莫不是打算晚上顺便逛逛青楼?”秦曜阳再笑,眸中全是饶有兴致。

“是。”凤青翎点头,“反正你的产业里有青楼,你给说一声,我就能进去了。”通常来说,青楼不接待女子。

“就算青楼不是为夫的产业,你堂堂裕王妃,若想进去,谁还敢拦着不成?”秦曜阳笑问。

“那不同,自家产业,保密程度高。”凤青翎说。

“青翎这是打算去听墙脚?”秦曜阳再问,眸中全是促狭。

“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若想听墙脚,为夫便派人准备个房间,免得王妃听得面红耳赤后,无处抒发。”

“若只是在大厅坐着看会儿呢?”

“那也得准备个房间,万一有人在大厅当做表演,或者,王妃看为夫长太帅,忽然想啃两口呢!”

凤青翎笑着:“随你,反正准备个房间也用不上,我是一定会回来的。”

秦曜阳侧首,召来一暗卫,低声吩咐了几句,居然真是叫人到青楼传话,准备房间。

……

两人用过早膳便出了门。

街上来往的行人果然比平时多了一些,多出的那部分大多是长衫文人打扮。

年轻的有十来岁的,年老的有40多岁,甚至50多岁的。

有人贫苦,衣服上大补丁小补丁不断,有人富庶,绸缎的衣服,绸缎的鞋,手上执一把扇子,标准偏偏公子的打扮。

凤青翎和秦曜阳皆寻常打扮,锦衣玉带。

暗卫们散在远处,身后只朝霞晚霞和龙八。

不过,绕是这样,来来往往的人也轻易能看出他们出生高门大户。男人太俊女人太美,举止优雅,气势不凡。

“夫人,那边有好多摊子卖字画!”晚霞指着不远处,一脸想去看。

凤青翎点头,表示同意。

一行人缓缓走了过去。

这条街是京城相对繁华的一条街,两侧店铺林立,全是酒楼,绸缎庄,首饰店,聚集的是高消费人群。

平日里,这条街上可没有小摊贩,也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和秋闱前一个月,不少试子会在这里摆摊。

有人是因为穷,想靠卖字画赚几个钱,应付日常开销,但更多的人是碰运气,想在这里遇到赏识他们的达官贵人。

往后若一举高中,也有个能扶持他们的靠山。

这里是京城,若运气到了巅峰,说不定能遇到个王爷或者一品大员,若再能得他们赏识,往后便是青云路了。

从秦曜阳和凤青翎走过来起,很多试子便暗中注意到他们。

两个主子,三个侍从,这个组合看起来不算多高规格,可这五个人实在太打眼了!

且不说前面那两人多么气度雍容,光是后面三个侍从,都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那两个丫鬟,比许多大家小姐打扮还富贵,那个男的小厮或者保镖,也是那样英武。

这绝对是出自京城最顶尖的阶层了。

许多人偷偷整理了衣服,脸上表情尽量平淡,一副视权势为粪土的清高模样。

“晚霞,我记得你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凤青翎随口。

“回夫人,奴婢对字画是不怎么感兴趣。”晚霞道,“可现在身份变了,为了不给夫人丢人,奴婢得学啊!就算不会吟诗作对,字也写得不好,但至少要会欣赏啊!”

“不错。”凤青翎笑着赞,目光往龙八瞟过一眼,眸光中带着询问之色,言下之意是:晚霞如此上进,你呢?

“回主子,我也是!”龙八一副坚定模样,很郑重道,“属下最近在刻苦读书!”

凤青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读书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可她没发现龙八气质有变化啊!

大概是读得还不够。

“平日要看什么书,可找我来要,我那书房虽比不上爷的书房,满足你应该也够了。”凤青翎道,“若是想买书的话,就去库房支银子,每个月给报销五钱银子的买书费。”

凤青翎没忘记她克扣了龙八的工钱,每个月只下发一点,仅够买几个包子。

“是!”龙八喜出望外,“属下多谢主子,属下一定刻苦读书,做一个文武全才。”

买书费能报销实在太爽了,他决定每次买书的时候,顺便买两斤瓜子儿。

想到瓜子儿就想到龙七,他那个重色轻友的好兄弟,和完颜沁走后,就音信全无了!太不够意思了。

“你们俩也是,若想学文的话,所有东西在府上支就行了。”凤青翎不想朝霞晚霞这两个丫头觉得她厚此薄彼,便加了这一句。

朝霞晚霞齐齐道谢。

晚霞见龙八还陷在狂喜中,她原本不想告状的,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夫人,您可别给龙八报销买书的银子,他最近迷上了小.*.书,春.宫.册,若您再给他报销的话,咱们府上就被他*害完了!”

小.*.书,春.宫.册……

凤青翎大感意外。

23

龙八一个激灵:“主子,您可别听晚霞胡说!属下怎么能看那种书?属下是纯洁的少侠。”

凤青翎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狐疑的看着龙八:“原来,你的刻苦读书是读小.*.书……”

“没!没有!我都读四书五经呢!”龙八狠狠瞪过晚霞。这丫头,实在太可恶了!早知道上次就不给她分享了!

“四书五经啊!来,说一下四书五经是哪四书哪五经?”凤青翎随口。

“四书是……四书是……”龙八支支吾吾。

凤青翎一下子就乐了,目光瞥向晚霞:“晚霞最近不也很努力吗?来,给龙八普及下正确答案。”

“四书包括……包括……”晚霞同样回答不出来,她的脑子飞快转动,“夫人,那些之乎者也实在太让人头疼了,奴婢都是赏画多一点。”

这句话落,晚霞立即指着旁边摊位上挂着的一幅山水,装出欣赏的样子:“比如那副,画得就很好,落笔干净,山水之间富有层次,整幅画极有韵味。”

凤青翎和秦曜阳齐齐往晚霞指的那幅画看去,不过一幅普通山水罢了。

谈不上好,甚至只是中等偏下。

再看摊主,听到晚霞这番点评,胸腔里那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是机会啊!

他露出谦逊表情,低着头躬立在旁边,然后……他的余光看见这五个人继续往前走。

唉……心里一片失望。

晚霞第一次点评画作,一时有了兴致,缠着凤青翎问:“夫人,您觉得怎么样,您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凤青翎问。

晚霞当然不喜欢,她也就是随手一指,随口一评,只不过,王妃都这样问了,她能说什么,她只能点头说喜欢。

“你若喜欢,便买下来吧。”凤青翎道,“虽说那画一般,但,对于你一个不会画画的人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

晚霞一听那画一般,心头热情顿时降了许多。

“算了,不买了,我还是回去后多看看公子的画作,提高下欣赏水平。”晚霞道。她虽不怎么会看,却知道秦曜阳的画极好。

凤青翎再笑笑,不纠缠这个问题。

几个人一路看过去,倒也看见了几幅不错的字画,凤青翎偶尔会点评几句,纯粹说给朝霞晚霞和龙八听。

秦曜阳不说话,只听凤青翎侃侃而谈。

凤青翎那些话,或在其他人耳里,会觉得她很厉害,懂得很多,很有学识,很有品位,可在秦曜阳听来,却满满的只有心疼。

他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知那个世界主流的东西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知她在那个世界的身份和杀手差不多,知她学了许多东西,只是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更好的生存,知她辛苦……

他心疼她的辛苦,搂在她后腰的手不由紧了紧。

“爷,怎么了?”凤青翎察觉到他的异常。

“想吻你。”秦曜阳侧头,唇畔在她鬓发上落下一吻,“以后,你不必那样辛苦。”

凤青翎笑笑。

她没有告诉秦曜阳,若她不是学了那么多的知识,若她不是那样耀眼,他秦曜阳能看见她吗?

爱情的美好,不是一个人强一个人弱,一个人给予一个人接受,而是势均力敌。

秦曜阳身边需要的不是藤蔓一般附庸品,而是一个能与他比肩的女子。

所以,即便他再爱她,她也一样会努力,做更好的自己。

逛完整段书画摊,秦曜阳和凤青翎没有买任何东西,摆摊的试子们难免有些失望,好在凤青翎还点评了几幅,算是勉强入得了她的眼。

“不知那是哪家大人家的公子夫人,好高的眼光!”

“该不会是不懂欣赏吧?”

“不会,在下听那位夫人点评了两幅字,说得很到位,不是没有水平的人。”

“也可能是某位年轻的大人,该不会是上半年春闱时的状元郎吧?”

“状元郎早离京赴任了!这位还真不知是谁,全程只听他夫人在说……”

试子们议论纷纷,凤青翎和秦曜阳也在议论。

“爷,刚才那一路,你可有看见好苗子?”凤青翎问。

秦曜阳摇头:“除了两三个卖字补贴家用的,大部分是投机者,真正有水平的人不会在这里。”

紧接着,秦曜阳和凤青翎去了几家书局。

书局的掌柜不认识他们,不过,就他们的打扮,那是去任何店铺,也没有人敢怠慢的存在。

秦曜阳只有一个问题:最近什么书最好卖?

答案中规中矩,不外乎今年春闱时的考题和前十名的锦绣文章。掌柜们很贴心的问秦曜阳要不要一份,秦曜阳略一摇头,不止那十份考卷,他曾把春闱时所有考卷都翻看过。

当然,是偷偷的。

一是想了解新晋官员,二是想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24

从书局出来后,秦曜阳侧身,在龙八耳边吩咐了几句,龙八很快离开,大概一盏茶后再又回到秦曜阳身边。

秦曜阳一个眼神看过去,龙八忙低声:“已经安排了。”

秦曜阳点头,与凤青翎走进一间试子最多的茶楼。

茶楼是两层楼结构,一楼大厅,二楼只周围一圈,中间空荡荡的,恰看见一楼。这种结构的建筑很适合一二楼的客人说话。

此刻,一楼许多书生打扮的人正讨论得热烈,他们高谈阔论,说到激昂处,有人甚至站在桌子上挥舞着双手。

秦曜阳侧头,朝凤青翎看去,只见凤青翎一脸的饶有兴致。

秦曜阳笑,眸中尽是宠溺。

茶楼里,试子们讨论的话题赫然是对周边国家的应对,北边的夏国,西边的几十个部落,西南的夜国,继而是南疆,以及东边临海处。

凤青翎自夏国来,又和夜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很有兴趣知道这些未来的国之栋梁现如今是什么看法。

随着这两人迈步进来,不少试子都有些紧张。

那感觉,就好像真的在考试。

那样的雍容华贵,可不是普通官员能拥有的,更不是商贾之家的人能拥有的。

特别是他们看见二楼有三位明显是官员的中年人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并且以迎接的姿势走到楼梯口……

高谈阔论的声音少了一半,许多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秦曜阳一行,就连那位站在桌子上的激昂少年都结结巴巴了,他们这是交了多大的好运,遇到多大的官儿……

“爷,夫人……”

三位官员齐齐躬身行礼,没敢点破秦曜阳和凤青翎身份。

秦曜阳“嗯”了一声,道了句“好巧”,目光便在二楼空位置上扫去。

三位怎会放过与裕王同桌的机会,几乎是齐齐邀请:“爷若不介意的话,可与我等坐一桌。”

秦曜阳朝凤青翎看去,询问之意甚是明显。

凤青翎微微点头,显然是不介意。

三位官员偷偷压下心中狂喜,以邀请的姿势将秦曜阳和凤青翎迎到他们那一桌。

桌子是方桌,按照几人尊卑,秦曜阳和凤青翎应该一人坐一个方位,另外三个人挤着在两个方位,只可惜,宠妻如命的王爷不同意,非要拉着王妃坐在他的身侧。

三位官员哪敢坐三个方位,只得在秦曜阳和凤青翎对面坐了个小圆弧。

这三位官员中,有一位是兵部侍郎,两位是户部侍郎,今儿这个话题便是他们命人偷偷抛出,一是想知道这些试子有几斤几两,考虑是否周全,能否补充自己某些想法;二是想看看民众偏向。

在秦曜阳和凤青翎落座之际,试子们已努力调整好状态。

既来了大人物,他们更要好好表现。

当下,不光是一楼,就连二楼某些原本不屑于参加讨论的几个试子都开口了。

话题也已从单纯的民心向背,兵力强弱,讨论到粮草等经济问题。

户部官员眼睛亮了几分,谁不希望三年一次的春闱或者秋闱能寻到好苗子?

讨论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讨论到最后的结果是:若战,弊比利大,在对方不进犯的情况下,最好便是和平共处。

兵部侍郎缓缓点头,目前,秦国正是这个对策。

户部侍郎亦缓缓点头,就秦国现在的大环境,也没必要侵占其他国家。

他们没想到的是,秦曜阳在这个话题快落幕时,忽的开口了:“若夏国大举进犯呢?”

“犯我大秦天威者,虽远必诛!”

一个声音从一楼传来,说话者虽穿着长衫,衣着相貌皆不出众,但脸上刚毅之色却很突出。

兵部侍郎眼睛一亮,多年来,在兵部任职的多为莽夫。

兵部之人大都看不起文官,难得有书生能说出这番激昂之词。

“可有对策?”秦曜阳再开口,目光斜斜挑了过去。

那人不过一介书生,哪里了解边疆形势,更没任何实战,只将书本上看到的所谓上中下三策照本宣科。

秦曜阳很认真听完,鼓励般点了点头。

那人以为自己得到贵人认同,很期待贵人问他名字,只可惜,贵人已转过头,与同桌大人说话。

这样一个问题,确实不是秋闱的试子能回答,若是换做春闱,也许还有可能。

“郭兄如何看?”秦曜阳将目光转向兵部侍郎。

“战!”郭大人一个字回答。

“二位的看法呢?”秦曜阳再问户部侍郎。

有了郭大人一个字的回答,又有之前那位书生的“虽远必诛”,两位户部侍郎不敢说不战,纷纷点头附和。

秦曜阳笑:“若对方出兵30万,我方应如何应对?所耗粮草几何?户部如何应对?兵部如何调兵遣将?”

三位大人互看一眼,裕王这是打算考他们?这可是个庞大的话题。

“你们不急着回答我,慢慢算慢慢想,这期间可与同僚讨论,想好后告诉我,期限以秋闱最后一天为限。”秦曜阳笑,从座位上站起,拉着凤青翎走下楼梯,走出茶楼。

试子们早已开始讨论其他话题,此刻见秦曜阳一行离开,一直紧绷的弦忽的松了,一个个这才发现背脊有汗。

“汪公子,你刚那句话说得真豪气,必定入了贵人的耳。”有人抱拳,朝面部刚毅那位书生抱拳。

这位书生名叫汪书锋,他家贫穷,刚与秦曜阳对话时,他也有期待,只可惜,他同样清楚,对方没看上他。

脸上闪过一丝遗憾,不过,更多的是决心。

今年只是秋闱,他必定能过,三年后的春闱才是决定仕途的时候,他还有三年时间准备,希望三年后,他还能看见刚才那位贵人。

希望,有机会同朝为官。

25

茶楼外,一行走了一段后,凤青翎忽的问:

“夏国……可有不妥?”

秦曜阳不会无缘无故抛出那个问题,而且,他在对试子答案不满意时,还把问题丢给了兵部和户部三位侍郎,允许他们与同僚讨论。

显然,他的目的是集兵部和户部所有脑力,找到完美度对策。

秦曜阳呼一口气,目光看着凤青翎,饶有兴致:“真怀疑你是我肚子里一条虫……为夫不过抛了个问题,你居然能猜到起因。”

凤青翎疑惑更多,她望着秦曜阳。

夏国没有变天,夏皇依然是夏烨,就秦曜阳和夏烨的关系,夏烨不至于对秦国出兵才是。

而且,两国势均力敌,任何一方贸然出兵,都不会讨得好,很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夏烨不会算不过这个账。

“目前没有发兵的趋势……”秦曜阳道,“我只是担心……之前从夏国送回的消息,听说阿烨性情有变……我的人暂时还没查到原因。”

“性情有变……可是中*?”凤青翎问。

“目前未知。”秦曜阳说,“待到这边事情告一段落,你我便早点过去,先去看看阿烨,再去魔教总部,时间刚好。”

“好。”凤青翎点头,“我也许久没看见老太君他们了,很是想念。”

秦曜阳点头,看向凤青翎的目光深了几分。

夏烨……

那个天之骄子,何尝不是为情所困,作茧自缚?

……

午饭是在京城最好的酒楼最好的房间用的。

饭还未用完,一灰衣人已走了进来。

秦曜阳看过他一眼:“查到了?”

“是。”灰衣人上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小叠纸张,“确实有人在暗中兜售今年秋闱考卷,属下等弄了几份过来,请主子过目。”

秦曜阳伸手,将那一叠纸张接过,简单翻了两下,笑道:“送到京兆尹处。”

“是。”灰衣人躬身退下。

“假的?”凤青翎这才开口。

方才秦曜阳看的时候,她大概瞟了几眼,五六张纸,却有至少3份不同的题。

“是,都是假的。”秦曜阳道,“虽是假的,但终究风气不好,很少有人抵御得住走捷径的想法,让京兆尹查查也好,顺便,威慑一下真正漏题之人。”

“真正漏题之人?”凤青翎的声音中有一丝疑惑,“刚才那些题,你看出有端倪?”

“没有。”秦曜阳道,“只是每逢科场,必有舞弊,其中最让人无法忍的,就是考题泄漏。”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考题是由礼部某官员和父皇共同商定,商定好后,礼部出题的官员就会被关起来,直到考试结束。”凤青翎说。

“是。”秦曜阳点头,“理论上,只要环节不出错,考题确实很难泄漏。只是——”

秦曜阳的话没说完,凤青翎已很自然接了过去:“只是,当利益足够大,很多人依旧会选择铤而走险。”

秦曜阳点头,按照现今朝堂的局势,今年秋闱后,许多大臣便会联名上书,求秦皇册封十一皇子为王爷。

而秦曜阳和太子,则打算借今年秋闱,将十一皇子彻底打入尘埃。

而京城的这场科考,只是引子。

……

饭后,秦曜阳和凤青翎便去了湖边。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碧波,上方艳阳高照,四周垂柳依依。

湖中有许多大小不一,用途不一的船。

美轮美奂的画舫,精致小巧的扁舟,简单实用的渡船,以及简陋的渔船……

微风拂过,吹散一大片暑气。

秦曜阳原计划便是带凤青翎来泛舟,自是提前有安排。

两人刚到湖边不久,立即有一艘精致华美的画舫开了过来。

画舫一共三层,主体是清凉的绿,配以红*两色的装饰,即便行驶在湖中,一样一眼能看见。

“爷,夫人,你们来了!”船上管事模样的人迎了过来,行至秦曜阳和凤青翎跟前时,立即做了请的动作,继而在前面带路。

秦曜阳“嗯”了一声,右手依旧牵着凤青翎的左手,缓步朝画舫走去。

“怎现在才来?”秦曜阳看似随口一句。

“回爷的话,今儿湖上有贵家小姐比文招亲,小的过来时,那段路堵得水泄不通。”

秦曜阳点头,江湖多比武招亲,到了京城这种文官多且地位高的地方,就多比文招亲了。

特别是每次春闱或秋闱前后。

许多人家如*运气般找一个姑爷,然后盼着他高中。

“青翎可想去看?”秦曜阳侧头。

“想去,又不想去。”凤青翎露出纠结表情。

“喔?”秦曜阳有些奇怪,他认识凤青翎许久,还第一次见她纠结。

“没见过比文招亲,那场景虽能想象,但毕竟没有亲见,故想去看看。至于不想去嘛——”凤青翎叹一口气,目光几呈幽怨的看过秦曜阳。

秦曜阳心下大惑,立即反思最近有没有做什么让凤青翎没有安全感的事情。

没有啊!

“待会儿为夫又不去舞文弄墨,你在担心什么?我们远远看看便是。”秦曜阳笑,握着凤青翎的手紧了紧。

“我不担心你,我担心那招亲的小姐。”凤青翎道,“万一那小姐见你后,其他男人都入不了她的眼,那她这辈子还怎么嫁?”

凤青翎顿了下:“我可没忘记当日我们离开夏国时,夏国京城多少姑娘哭花了妆,汉子们纷纷放鞭炮庆祝你这个祸害离开。”

“你还记得?”秦曜阳笑,看着凤青翎的目光相当柔和。

当日,夏国京城有没有姑娘哭他不知道,但绝对没汉子放鞭炮庆祝。那时,他那样说,不过一句戏言。

在遇到凤青翎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他会爱上一个人,会有自己的软肋,在遇到凤青翎之后,他便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当然记得,身为女人,能被一座城的姑娘视为情敌,除了我也没谁了。你觉得我应该哭还是笑?”凤青翎白了他一眼。

“当然是笑。”秦曜阳脸皮可厚,“你到哪里去找一个像为夫一样,长相英俊到天怒人怨,身材好到天怒人怨,体力好到天怒人怨,就连伺候我家青翎的技术也好到天怒人怨的男人?更为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还对你一心一意,离了你就活不下去………”

凤青翎没把后面表白听进去,光是前面那几句天怒人怨就让她脸红耳赤。

这男人,狼了一段时间后,愈发变本加厉了。

26

两人最终决定要去看比文招亲。

事实上,就算他们不想去,这场招亲的背后,也是绕不过的京城年度大案——

招亲的是一户文姓的商贾人家。

他们的画舫停在湖心,画舫很大,同样亦是三层。

画舫四周悬着红色绸缎,主体雕梁画栋,木头漆成金色,很是华贵。

一层甲板上有仆人无数,船头船尾有歌舞姬。

凤青翎他们到的时候,歌舞姬的表演刚结束,正往船舱内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这场招亲还没开始。”凤青翎笑,站在船舱第三层的窗前。

秦曜阳站在她的旁边,从身后环了她的腰。

“爷,我们可要再靠近一点?”船上管事前来请示。

“不用。”秦曜阳道,“此处正好。”

红色画舫周围围了许多其他船只,这些船只大多是精致小巧的扁舟,扁舟上站着一个或两个书生打扮的男子。

他们或白衣,或青衣,长发用玉冠或者簪子束起。

有人双手负在背上,站得笔挺;有人手拿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摇着;偶尔也有人坐在船头,旁边是一张小桌,桌子上放着一壶酒,扮相潇洒……

秦曜阳一行的画舫便在这些扁舟更外围,离红色画舫最远。

不过,就秦曜阳和凤青翎的眼力和耳力,不存在看不见或听不清。

“各位公子,在下姓管,乃文家管家,今日比文招亲,由在下主持。承蒙各位公子看得起,前来参加今日比文招亲,在下替我家老爷和小姐先谢过了!”文家管家说着,便是一揖到底,礼数很周全。

扁舟上的书生们纷纷还礼,口中说着“管家客气了”。

“今日比文招亲很简单,一共分为三场,第一场比对子,第二场比诗,第三场比画,胜出的三位由我家小姐选一位有眼缘的做夫婿。”文家管家介绍。

-第一百五十七集完-

白岚PS:

胖胖PS:

今天更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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