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鉴赏
《春风万里》
文
戴心怡
春空烟迷，四山霞飞，谁也夺不去的春天，来临了。
相逢便是一场春雨，微雨轻风作证，我可没有飞奔扑去，大抵是手中伞碍事，隔出一道银河。
她向我走来，身着薄薄春衫，含笑浅浅，我从不质疑她的孤傲清冷，自别后，三年未见，只余淡淡一句。
“好巧。”
是了，我们的故事也是从这一句开始。
日头正热，有人在我左侧落座，学堂座位向来任意调动。她衣角大片湿漉仅剩氤氲水痕，适才初见，我莽撞地将小半瓶水盈满她衣角。
“是啊，好巧。”
窗边翻飞不止布帘，还有我俩眼底的光，一天最闲散便是笑看云相逐，目睹窎远边际的晚霞逐寸染上玫瑰色，傍晚的夏风褪去一身狂热，卷着草木肆意郁葱的气息，掠过发肤，风吻过她也不忘撞进我心底，是风都温柔的年岁。
诸事难长存，谁说不是呢，时光如风吹，终究逃不过离散。
我记下她的住址，她的工作单位，关联一切通讯方式，生怕失散。
事实是，米粒黏得愈紧，风干打散后，碎裂愈彻底，曾经聚拢的证据也不复存在。
该离散仍离散。
延龄客到百花杀，素秋丰登，也蕴蓄肃立。前缘消泯，后缘无续，或许也只是幼稚任性，述清须历重山，总归，那夜她奔入他怀中，曾揽我拥我的纤柔玉臂搭上他腰间。那人比起我，更高大，更壮硕，更能护她周全，确是个血性男儿。
与她告别恰逢初雪，连水瓶都端不稳的粗心人又怎会记着带伞呢，立在她门前，此等良辰美景，她应是不在家中的，放下一封辞别信，便南下了。
赏心乐事终是与我无关了。
罢了，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觅得份清闲文职，从此蜗居在水网纵横的江南水乡。
南方一切皆好，唯一美中不足，心心念念盼佳人，怡情怡景在北方。
长夏闲来事事幽，得空细观天际彩霞，天若有情天亦老，这霞帔如旧，与记忆里无甚差别。她虽不惧炎节，可北方干燥，也不知是否有人常牵她入水房。
秋收农忙，我时常去田埂间帮衬，奈何我最是无用，仅能捡拾掉落四处的橘子。心事忽明，她酷爱食橘，也没个节制，可有人劝她每日少食，不然口舌生疮闹得她寝不安食不香。
清冬年关将近，少不得洒扫除尘迎候新禧，置备年货静待来客，一顿操劳，手免不得皲裂刺痛，她兜中是否揣有搽手不裂口的歪子油。
白云苍狗，经年如吠。
三年无息离去。
又是一年柳絮飞，惠风和畅，自大洋荡来的湿润气流卷起柳絮在空中回个旋儿，那絮便乘风向北徙数里，再一旋，身影无踪。南方的柳子也望着北方啊，杨柳风圆了柳子的梦么。
圆了我的相思吧。
动身赴北，便有了回忆之初的情境。
短得再短不得的交谈，我得知她万事和满，琴瑟和鸣，儿女双全。
万物慈眉，全她一世安稳。
奶奶，你们还在一起吗？”
眼前女孩总来公园与我攀谈，许是看我老婆子孤身一人冷清可怜，混浊的眼已蒙上白翳，只认得个娉袅轮廓，一如当年她模样，遍历风尘的手抚上稚嫩发丝，想起最后一次相见，那日风缓雨疏，上苍同样揣有耿耿深眷。
“如今春风万里，足矣足矣。”
我再不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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