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杂记:
所有的风雨,都会结束。所谓成功,就是你能一直保持站立的姿态,直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刻。
本期故事主角:臧健和
1
年,臧健和出生于山东。
20岁的时候,医院当护士。医院里有一位来自泰国的华侨医生。两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接触。她倾慕他工作严谨待人随和,他喜欢她温柔细致心灵手巧,两颗心因此碰出了火花,结为了夫妻。婚后,臧健和生下了两个女儿。日子虽然平淡普通,但是和美温馨。
年的时候,臧健和的公公在泰国去世了。藏健和的丈夫回国奔丧。由于公公去世,藏健和的丈夫也将留在泰国不回来了。因为签证问题,臧健和当时未能一同前往。临行前,臧健和丈夫对她说:你等我。我来接你们去泰国。
虽然要从此远离家乡,但藏健和体谅丈夫的处境,便等着去泰国和丈夫团聚。这一等,就是三年。丈夫那边终于办好相关手续,臧健和辞掉了护士工作,带着一对女儿赶赴泰国。
她们是通过香港去泰国的。在香港罗湖桥头填写入境表格时,丈夫让臧建和填写“分居”。臧健和不解,丈夫解释说,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境来香港。见到丈夫满心欢喜的藏健和,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头,但也没有多想。
到了泰国,婆家摊牌了:丈夫已经又娶了一房太太,并且连儿子都生了。婆婆给臧健和的解释是,泰国是多妻制,丈夫再娶是很正常的。臧健和没有生儿子,为了继承香火,便又为儿子娶了一房太太。不过,臧健和依然能以正妻的身份,和丈夫住在一起。
年轻时的臧健和
2
臧健和一个人带着年幼的两个孩子,苦苦的等了三年,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而且虽然也是丈夫的亲生骨肉,并且来泰国也并不久,但是婆家对两个女儿的嫌弃和冷落已经十分明显。而曾经耳鬓厮磨的丈夫,却表示他一切都听婆婆的。
藏健和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除了丈夫,她在泰国举目无亲,连语言都不通。接受这个木已成舟的现实,似乎是藏健和唯一的选择。
然而,藏健和不肯忍气吞声,接受别人的摆布。为了自己的尊严和女儿们的未来,她决定离开。
泰国不能待了,家乡青岛却也不好回。所有亲戚朋友,都知道她去泰国找丈夫去了,如今这样带着女儿回去,不知要听多少人嚼舌根。何况工作也已经辞掉了,即使回去生活也要重新找工作。思来想去,她决定在香港留下来。
在铜锣湾旧电车厂的附近,藏建和租下了一个只有4平米的小地方。这里没有窗户,除了上下铺,再没有其他家具。
香港是米珠薪桂的地方,为了活下去,藏建和必须要有收入。回忆当年,藏建和说:“在香港找工作,我最大的难题就是语言不通,所以我就尽量找不用说话的工作,洗碗、擦车、私人护理。"而这些连讲话都不用的粗活,收入自然也都不会高。
臧健和和两个女儿
3
为了多挣些钱,藏建和一人打三份工。早上6点半去给一位患糖尿病的老人打针,老人每月给她五百块;8点多赶到酒楼去当洗碗工,每个月收入六百块;晚上再到电车厂去洗车,也能收到四百块。回家合上眼时,往往已是凌晨1点多。
为了两个女儿,藏建和坚持着。为了不让远方的妈妈担心,藏健和还每月给妈妈寄钱,以表示自己在香港过的很好。可是,命运不肯放过这个倔强的女人,再次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在酒楼做杂工的时候,臧健和被人撞倒在地,导致腰骨严重裂伤。而酒店老板不仅不肯负责,还侮辱她这个大陆人故意讹诈。
臧健和诉诸法律之后,最后裁决老板支付3万元赔偿费和元工资。可臧健和只收下了元的工资,却将3万元赔偿费退给了老板。很多人感到不可理解,但臧健和说:“我打官司不是为了要钱,而是为了讨个公道。我要的是做人的骨气。”
臧健和还婉言谢绝了香港*府提供的公援金。因为领公援金家庭的孩子,是会被不少人瞧不起的,她不愿孩子因为自己的家庭而感到自卑。但骨气,是需要钱来支撑的啊。老板的赔偿退了,公援金也不要。因为生病,她也不能干粗活挣钱了。母女三人今后的日子,难道喝西北风过活吗?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香港
4
有个朋友来看望臧健和,她包了饺子招待她。朋友吃了之后开玩笑说:你做的饺子真好吃。如果卖的话,生意一定好。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臧健和心想:在青岛时,就有很多人夸她包的水饺好吃。也许开个小摊卖饺子,真的是一条出路呢。
出摊需要手推车,藏健和买不起,就捡来木头自己做了一个。那时香港还没通地铁,轮渡是人们往返于香港岛和九龙半岛的主要交通方式,因此码头上每天人流不断,各种小摊贩都来这里做生意。周末一大早,臧健和带着两个女儿,加入热闹的摊贩队伍。
虽迈出了第一步,但她实在张不开口招呼客人。她便一直低着头,只管包饺子,心里默默祈祷,最好能有人主动上门。
不多久,5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她面前驻足,每人要了一碗。藏建和赶紧煮好端给了顾客,一边紧张的注意着他们吃饺子的反应。饺子进嘴,几个年轻人大呼小叫起来,连说好吃,并且每人又要了一份。臧健和比他们更激动,因为她知道:以后可以靠这个小摊活下去了。
码头,是底层人谋生的舞台,也是个凭真本事立足的竞技场。做吃食的手艺,从顾客的人数上就看得一清二楚。有的摊主忙得满头大汗,有的则只能看热闹。臧健和梦想着:自己能是其中最忙碌的那个。
藏健和在包饺子
5
她给自己定下三个原则——高品质,讲卫生,听意见。包饺子的原料,她总是尽力挑最好的。医院的标准保持卫生,每天都用消*水清洗。她还特别注意顾客的口味,不断对饺子的味道进行改进。在她看来:只有顾客愿意吃你的东西,你自己才会有东西吃。藏建和摊前的顾客越来越多,她感到只要能做下去,母女三人的生计便没有问题了。
臧健和的两个女儿每天一放学,便帮助妈妈照顾摊子。大女儿帮着包饺子,小女儿则负责放哨。臧健和的水饺摊,一开始没有办执照。香港不允许无证经营,所以藏建和只能躲躲闪闪地做生意。
有天附近卖报纸的小贩带了一只可爱的小狗,小女儿毕竟是个孩子,看到可爱的小狗便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偏巧这时警察来了,臧健和的摊子被抓个正着。
当小推车被摁住的时候,周围的小贩纷纷逃散,四周乱成一片。在摊子上帮着妈妈干活的大女儿吓哭了,一直都很胆小的小女儿,眼看全家的生计要被没收,竟然大着胆子跑到警察面前哭着哀求:“你放了我妈妈吧,不是妈妈的错,是我没有看到你……”
别人的孩子都在无忧无虑的玩耍,自己的女儿却跟着自己活成这样。此情此景,让藏建和再也忍不住满腹的心酸。她一手抱住一个孩子,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放声大哭:“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没本事......”
曾经的湾仔码头
6
好吃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缺顾客。虽然历经挫折,臧健和饺子的名气,还是越来越大。虽然她一分钟能包30个水饺,但小木车的供应已经不够了。臧健和开始雇工做水饺,并且拥有了正式的工商牌照。
藏健和的顾客里,还有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他们吃过水饺之后,纷纷对藏建和的饺子进行了报道,这些报道让更多的人知道了她的饺子。慕名前来的顾客越来越多,有的顾客为了吃上饺子要排一个半钟头的队。有人买了水饺自己回家煮,臧健和就又卖起了生水饺。渐渐地,又有人来预订。她的水饺还开始进入了写字楼和酒店。
在一个日本人聚会上,有人偶然带了一份藏健和的饺子。有个日资百货公司老板的女儿,平时吃东西都特别挑剔,饭量也很小,但那一次她却胃口大开,竟一口气吃下了25个水饺。
这家日资老板在香港已经营了20多年。女儿的表现让商业嗅觉敏锐的日资老板看到了饺子的市场潜力,他准备让藏健和的水饺进超市。但是,饺子要在日资公司的工厂里生产,用日式包装,以日资公司产品的名义出售。
臧健和一口回绝了。她认为这样一来,自己的水饺不就变成了“日本水饺”了。一旦合作一段时间,对方将水饺的手艺都学到手了,找个借口将她踢出门,她还能做什么呢?
日资公司没办法,只好拿出更优惠的条件:同意使用臧健和自己的牌子,包装上印有藏健和的联系电话而不是日资公司的电话......从此,臧健和的饺子打进了香港超市。由于销量非常好,日资百货在数百家超市里进行了全面铺货,藏健和的饺子很快成为香港冷冻食品第一品牌。
藏健和已经不再推小车上卖饺子了
7
年香港回归后,藏健和又和一家美国公司合资,先后在上海建立生产基地、又改扩建广州生产基地……中国大陆市场这个广阔的市场,给了藏健和的饺子更大的发展空间,每年销售额达十几个亿。
臧健和的两个女儿,曾经一放学就脱下校服,换上书包里的家常衣服,赶到饺子摊来帮忙。现在臧健和的饺子做出来名堂,她们也能够专心致志的读书了。从国外留学回来后,两人都从事着自己喜欢的事业。
不过,虽然如今的藏健和已是亿万富翁,但是她给予女儿们的,其实并不仅仅是金钱。在困境中,甚至在绝境里,一个女人也要自尊,要自立,要自强。这样的人生信念,是藏健和成功的根本,也是她留给女儿们最好的人生礼物。
由于早期香港生活的辛苦,臧健和也落下了病根。每当人们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臧健和总是说:我很好。你看,我不是还站着吗?
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我们能一直站着,那么我们终将“很好”。
因为所有的风雨,都会有结束的时候。只要你不倒下,就一定能迎来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晚年的藏健和与女儿女婿们
------nd-----
往期内容
连载:我要吃中国饭
连载:有些人永远不必等
连载:当人群中,不再有你